“妈……爸，我回来了。”
向晴晚自习下课回家的时候，看见父母都坐在沙发上，按照平常，他们这个点早就该睡了。
“回来了，早点休息。”
向爸爸翘着二郎腿和妈妈谈明天亲戚家乔迁宴的事情，商量着给多少钱合适。
向晴回家就直奔浴室，镜子被大片雾气蒙上了，她急忙抽了张纸去擦拭干净。
“还没好啊。”
她脸都贴镜子上了，生怕观察不清楚。
脸上的痘痘一点也没消下去，反而还泛红了许多，脸颊两侧还多了几道口罩带子留下的痕迹。
水龙头被她开到了最大，洗面奶也挤了比平日里多两倍的量，在手上搓成大片泡沫后，暴力地在脸上搓来搓去。
直到她感觉干净为止。
敷上厚厚的药膏，她匆忙就关掉卧室的灯，赶紧入睡。
梦里，依旧会梦到初中那些讨人厌的时刻。
不管多少年后，那些尘封已久的伤痛都会在某一刻，给她沉重一击。
向晴起来的时候，一脸的泪，枕头上也湿答答的，一大片水渍。
“起来了？”
妈妈推开门，看她已经在床上坐着了。
“嗯。”
“一会记得吃饭啊。”
向晴缓过神来，看见至亲陪伴在身边，发觉那种时刻也早已过去，不禁全身放轻松起来。
吃饭的时候，向晴听见妈妈在厨房里面，骂骂咧咧地打电话。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就是你护肤品有问题，我闺女要是好不了，你看着……”
她双手捧着热乎的稀饭，那份温暖从手心里一直贯穿心脏。
她忽然体会到有家的幸福感，就是有人撑腰，难过了可以进去躲躲。
“妈，我走了，今天的饭很好吃。”
向妈妈被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红晕。
向晴赶到学校的时候，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
警车停留在附近的学区房，拉了一条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形形色色的人围在附近，大胆些的人甚至偷偷开着直播，录着视频。
“外面怎么了？”
“听说……”
向晴跟在两个女孩后面，无奈没提到重要的内容。
来到教室，窗户附近的人仰着头，看着外面的光景。
“怎么了，外面？”
“不知道啊。”
温良来的时候还没有人报案。
丁微微这个万事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向晴一跳。
“啊……”
向晴鼻子一酸，连握笔都没了力气。
教室日常的一字一句，都成了压垮女孩的看不见的工具。
下午的时候，学校怕这件事情会对学生造成伤害，特意开了心理讲座，他们搬着凳子，在炎炎烈日下听台上的人说话。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心理老师，张琪，我想针对校园欺凌说一些我的看法。”
短发的女讲师拨了拨乱舞的刘海，一股脑地把它们全都塞进耳后。
她对着黑色话筒吹口气，继续道。
“讲到校园欺凌，我想着重说一下语言霸凌，这是一种老师家长都下意识忽略的情况，当一个孩子在学校被很多人嘴上挤兑的时候，她没有证据，她和家长抱怨，家长会怎么说？”
见台下人交头接耳，心里都有了答案，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讲话。
“会告诉你，忍忍就过去了，更有甚者，会说为什么是要挤兑你……”
大会结束，众人如鸟兽散去，和来时排着队的似乎不是一群人那般。
晚饭的铃声响起，向晴决定陪丁微微去吃饭。
“走吧。”
“不想减肥了？”
“嗯。”
向晴吃得极其清淡，一个馒头，配上一个黄瓜炒木耳。
“你脸这么严重吗？”
向晴取下来口罩，准备吃饭。
对面的丁微微一脸震惊，本就口误遮拦的她再次伤到了向晴。
“嗯，别提，好嘛？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就好。”
向晴仰起脸来，和前面几米开外的端着吃干净的盘子的张宇婷对视。
她们默契地抬手打招呼。
“好。”
向晴回到教室的时候，抽屉里多了只祛痘膏。
她望向那后方埋着头做题的张宇婷，她似乎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她们会心一笑。
只有她们才能懂。
小休请假复查的时候，脸上基本上已经好了，医生只开了几天的药，她刚出面诊室，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躲躲闪闪的，她倒大胆了起来。
“是你啊？”
向晴鬼使神差地坐到了她旁边。
“干嘛？”
她仰起脸来，映入向晴眼帘的，是一张密密麻麻的长满痘痘的脸。
“原来你也会有青春期？”
“管你什么事情？”
前面的人语气冲了许多。
“李晓月，我希望你永远好不了哦。”
李晓月攥着拳头，眼里满是愤怒。
“对了，别生气，生气会更多的。”
向晴第一次体会当“坏人”是多快乐的一件事情。
不对，具体点是惩恶扬善。
尤其是看见讨厌的人被激怒后，扭曲的表情。
路过花店的时候，她特意买了一束白花，经过学校附近出事的小区，在事发地点放上去那束好看的花。
“把花放在这里干嘛？姐姐，我奶奶说这可不是个吉利的地方。”
向晴记得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世界上没有怨灵的，作祟的只是人心罢了。
一个胖胖的小孩叼着棒棒糖，骑着单车路过她身旁。
“才不是呢，这个小姐姐肯定有怨气啊，要是没人哄哄她，她可能就没有办法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姐姐，你好奇怪……”
小男孩不解，看了她一眼，就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