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存在于“噬界之黯”核心的、巨大而痛苦的眼睛，带来的并非杀意，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神魂冻结的悲恸与……嫉妒。
它仿佛在质问：为何你能成为那个“变数”，而吾等只能化为这永恒的囚徒与失败的印记？
与此同时，与墟灵融合带来的变化仍在李不言体内持续。那股磅礴的深渊本源力量，并未喧宾夺主，而是如同最温顺的流水，滋养并拓宽着他混沌道我的“河床”。
他对“归墟”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冰冷意志底层，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程序般刻板的“运行逻辑”。
“它……在‘观察’。”墟灵的意念在他心神中响起，此刻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噬界之黯是它的‘刀’，而我们……是它刀下的‘试纸’。”
随着融合的深入，更多关于墟灵本身的信息，也流淌入李不言的认知。
墟灵，并非天然诞生的深渊意志。它曾是“启”最亲密的战友与副手，在“启”决定以身化道、构筑六界缓冲系统时，自愿将自身剥离，融入归墟边缘最混乱、最无序的法则区域，化作了这片“无序深渊”。
它的使命，便是在系统出现不可控的恶性变异（如仙帝玄穹）或迎来最终的“变数”时，作为一道最后的“安全协议”被激活。
它见证了太多。见证了仙帝的堕落，也见证了无数微弱“可能性”在萌芽时便被无情掐灭。
它在这孤寂的深渊中等待了无尽岁月，直到李不言坠入其中，那独特的、连归墟都无法完全界定的混沌气息，才真正将它从沉眠中唤醒。
“吾之存在意义……便是助你……通过‘终测’。”墟灵的意念带着一丝决然，“但融合……并非无代价。吾之意志将与你共存，直至终局……或，一同寂灭。”
这意味着，李不言的混沌道我中，将永远烙上墟灵的印记，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纯粹。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李不言的“可能性”能够覆盖掉融合带来的所有潜在风险与异化。
“噬界之黯……动了！”
无需墟灵提醒，李不言已然感知到那股针对性的吞噬之力陡然暴涨！
那片破碎的黑暗星云不再静止，而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缓缓地、却又带着碾碎一切的态势，向着李不言蔓延而来。
它所过之处，连归墟之眼本身的黑暗背景都仿佛被其“吞噬”，变得更加虚无。
那双痛苦的眼睛，死死锁定李不言，其中疯狂与嫉妒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能再等了！
李不言心念电转，融合后的混沌道我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轰然爆发！
不再是弥漫四周的道域，而是高度凝聚，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万古宿命的——意志之刃！
他并未斩向那片庞大的黑暗星云，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连同墟灵那沉睡了万古的守护意志，尽数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超越光、超越时空概念的冲击，径直撞向了——那双眼睛！
他要做的，不是毁灭这聚合体，而是要与这“失败可能性”集合的核心意识，进行一场最直接的、意识层面的对话！或者说……征服！
“轰——！！！”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意识层面天崩地裂般的剧烈震荡！
李不言的意志之刃，悍然闯入了那双眼睛所代表的、混乱而绝望的意识海洋。
无数失败纪元的哀嚎、文明终结的不甘、对归墟的诅咒、对后来者的嫉恨……如同亿万把冰冷的锉刀，疯狂地切割、侵蚀着他的意志。
若非与墟灵融合，带来了近乎永恒的冷静底蕴，单是这意识冲击，就足以让任何存在瞬间疯狂。
李不言紧守道心，混沌道我如同亘古磐石，任由万般负面情绪冲刷，我自岿然不动。他的意志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如同一盏虽然微弱却顽强不灭的灯，传递着一个简单而坚定的信息：
“吾道……非汝道。”
“失败……非终点。”
“观吾……如何……开创新路！”
他的意志，携带着云瑶的星火、联军的信念、六界新生的希望，以及墟灵万古的守护，如同播种般，强行在这片绝望的意识中，植入了第一缕……不同的可能性！
那疯狂肆虐的负面意识洪流，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瞬的凝滞。
那双巨大而痛苦的眼睛，瞳孔深处，那麻木与疯狂之中，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颗死寂了亿万年的星辰，于无垠的黑暗宇宙中，第一次，接收到了来自遥远彼方的、微弱却真实的……光。
也就在这凝滞的刹那，一直冰冷“观察”的归墟之眼，其搏动的节奏，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辨的……紊乱！
（第27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