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界之黯……”
那冰冷的名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李不言的心神中回荡,与归墟信息洪流的余波交织,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清明也彻底撕裂。
意识的壁垒布满裂痕,来自万古纪元的悲壮、绝望、背叛与渺小的希望,如同亿万钧重担,压在他的道心之上。
他的自我认知在剧烈动摇。我是谁?是那个从凡间走出的少年?是鬼界无双的刀客?是星火联军的盟主?
还是……这浩瀚冰冷真相中,一个被预设好的、名为“变数”的棋子?
混沌道我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过于庞大的信息同化、湮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那枚悬浮于他身前、光芒已极度黯淡的混沌奇点,再次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悸动。
那是云瑶最后留下的星辰道韵,纯净而温暖,如同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他下坠的意识。
“不言……守住本心……”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了她燃尽星辉时,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
本心!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濒临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他的道,是混沌!是包容,是演化,是于不可能中开创可能!
这万古的记忆,这纪元的真相,无论多么庞大,多么残酷,它们不也同样是这浩瀚宇宙的一部分,是混沌可以包容、可以演化的“素材”吗?
为何要抗拒?为何要被其同化?
“吾道……混沌!”
李不言于意识的最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那原本趋于崩溃、被动防御的混沌道我,骤然改变了运转的方式!
它不再试图筑起堤坝去阻挡信息洪流,而是如同一个无边无际的、温和而强大的漩涡,开始主动地、有条不紊地将那冲入识海的记忆碎片、法则信息、冰冷意念,尽数吸纳进来!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将沸腾的钢水引入脆弱的模具。每一段记忆的融入,都带来一次神魂层面的剧烈冲击与灼烧。
他感受着“启”在构建六界系统时的伟大与孤独,那份为了渺茫希望而奉献一切的悲悯,化为了混沌道韵中一丝沉静的“守护”之意。
他剖析着仙帝玄穹从智者沦为暴君的异化轨迹,那份在绝望算计下滋生的恐惧与偏执,被混沌道韵分解、演化,成为了警示的“理性之殇”。
他承载着无数生灵在轮回中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那磅礴的生命情感洪流,冲刷着他的道心,让其变得更加坚韧与宽广,融入了蓬勃的“众生之念”。
痛苦依旧存在,甚至更为清晰剧烈,但他的意识核心,却在混沌道我的守护与演化下,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他看到了自己诞生的“瞬间”——并非是凡间的降生,而是在那遥远的过去。
“启”在向归墟斩出那终极一刀时,于刀光与归墟本源的碰撞点,在那绝对不可能诞生生命的“无”之绝境中,所迸发出的那一丝微弱的、却蕴含着“超越既定规则”特性的……火花!
他就是那朵火花!是“启”向归墟发出的质问,是投向死水中的石子,是打破宿命的唯一“活体答案”!
他不是棋子!他是下棋的人,是带来全新规则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那肆虐的信息洪流渐渐平息,并非消失,而是被他的混沌道我彻底包容、梳理、整合。万古的记忆沉淀下来,化为了他认知的基石与底蕴,不再能动摇他的本心分毫。
他缓缓地“抬起”意识的头颅,左眼深处,是沉淀了万古兴衰的归墟死寂;右眼之中,是演化着无穷可能的混沌生机。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他身上完美统一。
他明白了自己的根源,明晰了自己的使命。
他来到此地,并非为了重复“启”的道路,也非为了成为第二个仙帝。他要走的,是包容二者、又超越二者的……第三条路!
他看向归墟之眼深处那片逐渐清晰的、代表着“噬界之黯”的破碎景象,目光不再有丝毫的迷茫与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之意。
“考验么……”他低声自语,意识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回荡,“那就来吧。”
就在他道心稳固,准备主动迎向那“噬界之黯”的挑战时,一个与他自身混沌道韵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意志,如同沉睡了无数年骤然苏醒,跨越了无尽虚空,轻轻触碰了他的心神。
这个意志,来自于那片他曾涅盘重生的——无序深渊!
是“墟灵”!
它传递来的并非语言,而是一段极其简短、却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意念:
“安全协议……启动……”
“融合……方可……应对清理程序……”
“抉择……在你……”
(第27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