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下心镜台，体内真气空荡荡的。一成修为被抽走，走路时膝盖有点发软。他没表现出来，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角落。
那个蓝袍青年已经不在原位了。但地上有一小块玉简碎片，边缘还带着血色纹路。
陈默弯腰捡起来，捏在手里。执法长老跟在他身后，语气冷淡：“调查不会停止。举报信还在内务堂备案。”
“我知道。”陈默点头，“但我建议你们查丙字七十三号执事的资金来源，还有那些联名写陈情书的人，是不是都收到了晋升承诺。”
执法长老脚步一顿：“你这是在指挥宗门行事？”
“我只是提供线索。”陈默把玉简碎片递过去，“血煞盟的标记出现在醉仙楼，出现在心镜台现场，你们觉得这只是巧合？”
围观弟子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小声说：“听说丙字七十三号最近买了新院子，灵石来路不明……”
执法长老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陈默没追。他转身朝居所方向走，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以前见了他会绕道，现在却主动让路，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是敬畏，是忌惮。
他知道原因。一个能在心镜台硬扛测谎、还能反手甩出证据的人，不好惹。
回到居所，他把玉简碎片放在桌上，和那枚灵虫卵空壳摆在一起。月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短刀刀柄上。
他伸手摸了摸右眼下的泪痣。那里还在发烫，像有根针扎在皮下。
与此同时，青阳宗议事殿。
铁擎天坐在下首位置，面前茶杯已经碎了三只。他嗓门大得整个大殿都能听见：“一张假符印就想定我青阳宗天才的罪？敌人要是伪造十张，是不是要把所有年轻弟子全赶出去？”
一位白须长老冷冷道：“他确实太出风头了。门派赛连胜，秘地得宝，现在又牵扯永夜。这样的人，留着就是隐患。”
“放屁！”铁擎天拍桌站起来，“隐患？他是我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冠军！你看看其他宗门什么反应？天星阁派人来问要不要换洞府，散修联盟少主赛后主动打招呼，连寒玉宫那群冰块脸都盯着他看！”
旁边一位中年女长老开口：“心镜台结果确凿，说明他没通敌。但他能立刻指出幕后链条，这份洞察力……值得重视。”
“而且。”另一位长老补充，“他提出的线索，丙字七十三号执事的问题已经核实，确有三笔黑市灵石流入。这不是巧合。”
殿内安静下来。
最终，宗主发话：“陈默清白，列入重点培养序列。下个月‘北境异象’调查任务，由他带队前往。”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陈默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阿宝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刚截到一条加密通讯，关键词‘北岭’‘灵气波动’‘提前启动’。”
陈默睁开眼。
“来源呢？”
“加密频道，跳转了七次信号，最后指向……血煞盟常用节点。”
他坐直身体，手指敲了敲桌面。
末世前三个月，北岭幽谷阵法异动——这是他重生后第一个要改变的关键节点。前世就是因为没人理会这个预警，导致第一波妖兽潮直接冲垮边境三城。
现在，宗门终于愿意派人去查了。
而且让他带队。
这不是信任，是试探加利用。但他不在乎。只要能走出这一步，后面的事就好办。
门外传来敲门声。
红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食盒。“听说你今天损耗不小，特地给你带了补气汤。”
陈默没让她进屋，站在门口接过食盒。
“别喝太快。”红袖压低声音，“刚才我看到执法堂的人去了丙字房，动静不小。你那条线索，炸出鱼了。”
“嗯。”陈默点头，“谢谢。”
红袖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了，林清雪被寒玉宫使者带走了。听说下了禁令，不准她再接触你。”
陈默没说话。
红袖摇摇头：“你们这些天才，活得比丹炉还累。”
她走了。
陈默打开食盒，汤面上浮着一层油花。他没喝，把汤倒进盆栽里，连土带根一起挖开，取出下面藏着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主峰东侧，子时三刻，冰室有人进出。”**
他认得这字迹——林清雪的。
看来那道禁令，并没有真正切断联系。
他把纸条烧掉，灰烬吹散。
夜深后，他取出钢丝缠绕器，一根根检查。每根钢丝都磨得发亮，中间有细微磨损点。这是多次使用后的痕迹。
前世他死在黑松林，就是因为钢丝断裂，没能缠住风爪狼的脖子。
这一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他重新装好装备，把短刀插回刀鞘。刀刃与皮革摩擦，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窗外，一道人影闪过屋顶，速度极快，但在经过屋檐时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陈默没动。
那人影很快消失。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也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被人诬陷只能自证清白的外门弟子。
他是即将带队出征的调查负责人，是宗门不得不重用的人。
第二天清晨，铁擎天来了。
他拎着个酒葫芦，往陈默桌上一放：“醉仙酿，最新一批。喝一口提神醒脑，喝两口能打三个执法长老。”
陈默笑了：“您昨天差点把他们全得罪光。”
“怕个球！”铁擎天瞪眼，“我告诉你，北境那地方邪门得很。以前有个队伍进去，全员失踪，只回来一只断手，手里攥着半块玉简。”
“上面写了什么？”
“四个字——‘它们醒了’。”
两人沉默片刻。
铁擎天收起玩笑表情：“这次任务危险，但也是机会。你要人要资源，尽管开口。我在外门还有点面子。”
“我要三份抗毒剂，五张震动预警符，还有……药尘子炼的那批凝络丹，能不能匀一些？”
“行。我下午就去办。”
临走前，铁擎天拍拍他肩膀：“别总一个人扛。你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
门关上后，陈默走到桌前，拿起短刀。
刀刃映出他的脸，右眼下的泪痣微微跳动。
他缓缓握住刀柄，指节发白。
外面传来钟声，是任务堂召集令。
他起身开门，阳光照进来，落在刀锋上，闪出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