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弟子把青铜令牌递到陈默手里，转身就走了。
陈默没动，站在原地看了眼令牌。上面刻着“斩妖”两个字，边缘还沾着一点灰。他抬手抹了下，指腹蹭到些细沙，大概是刚才那弟子从任务堂一路跑来带上的。
他收起令牌，迈步朝任务堂走。
天刚亮，宗门主道上人不多。几个扫地的杂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干活。陈默脚步稳定，黑色练功服下摆沾着昨晚山路上的泥点，右眼泪痣有点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但他没停下。
任务堂门口站着两个执事，正在核对玉简。见他过来，其中一个抬起头，眼神顿了一下。
“你就是陈默？”那人问。
“是我。”
“领任务？”
“嗯。”
执事慢悠悠翻出一卷竹简，展开看了看，“低阶清剿类有三个：城东野猪精作乱，派两人；南坡毒蜂群扰民，派三人；西市井水异变，需采样送检……你可以选一个。”
陈默没接话。
他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块玉牌，往桌上一放。
巡查使符令。长老会亲批，火漆封印完整。
执事脸色变了下。
“我有权调阅所有公开任务。”陈默说，“黑松林三头红眼风爪狼，A级通缉，我接了。”
空气静了一瞬。
另一个执事冷笑出声：“外门弟子接A级？你怕是不知道这三头狼已经干掉两支猎妖队了吧？炼气巅峰都折在里面。”
“我知道。”
“那你还要接？”
“任务没写只能谁接。”陈默盯着他，“规则允许，我就有资格。”
执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第一个拦住了。
“行。”那人终于开口，“登记吧。”
他拿起笔，在玉简上划了几道。
“任务时限三天，目标清除后需带回内丹或利爪为证。逾期未归，视为任务失败，取消权限。”
“没问题。”
“物资自取，标准配置一套。”
陈默点头，走向侧厅的装备区。
架子上空了一半。
驱邪符只剩两张，火油弹瓶口裂了缝，钢丝索锈迹斑斑。最要命的是那柄短刀，刃口卷边，明显被人用过又放回来。
他站在柜前没动。
五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杂役扛着个布包进来，放下就走。
布包上有火漆印——铁擎天的。
陈默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套作战装备：十张高阶驱邪符、三枚火油弹（密封完好）、二十米精钢丝、一把新磨短刀，外加一瓶醉仙酿——不用猜也知道是铁擎天顺手塞的。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绑上腰带，最后将短刀插进腿侧刀鞘。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他说，“只要规则允许的公平。”
周围几个来领任务的弟子看着，有人低声说了句：“牛啊。”
执事脸色难看，但没再阻拦。
玉简更新，任务正式生效。
陈默转身离开任务堂。
外面天光大亮，山门前石阶上下了十几个人。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的。
“这就是那个说末世要来的？”
“听说他还跟寒玉宫的人一起去了北岭。”
“现在接A级任务？活腻了吧？”
陈默站上最高一级台阶，回头看了一眼青阳宗主峰。
云雾缭绕，钟楼影影绰绰。
前世最后一战，他就是在这条路上被王浩捅穿后背的。那天也这么安静，没人救他，也没人信他。
泪痣又热了一下。
他笑了。
这次我不是逃命的蝼蚁。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没人拦他。
晨雾弥漫，山路蜿蜒。他走出三百步，听见身后有人喊。
“陈默！”
他没回头。
“三天内，黑松林清空。”
声音飘在雾里，像一句承诺，也像一句战书。
他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摸了下腰间的醉仙酿。铁擎天那老头肯定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点火炸陷阱。
前面就是黑松林边界。树影开始变密，地面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他放慢脚步。
忽然蹲下，从落叶堆里捡起一根断羽。
暗红色，尾端带钩。
这不是风爪狼的痕迹。
他眯起眼。
三十步外，一棵歪脖子松树底下，有团东西半埋在土里。
他走过去，用钢丝拨开浮土。
一颗狼头。
眼睛是红的，嘴角还咧着，像是死前在笑。
但伤口不对。
脖颈切断面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一击毙命。
不是野兽撕咬。
是人动的手。
或者是……别的东西。
他站起身，把断羽收进袖袋。
前方林子更黑了。
他抽出短刀，刀尖朝前，左手扣住三张驱邪符。
走了五十步，脚底踩到块硬物。
低头一看，是个碎裂的青铜面具。
半张哭脸，边缘沾着干涸的血。
他记得这个。
鬼面人。
前世在第七区废墟里，这种面具出现过七次。每次之后，都有队友失踪。
他握紧刀柄。
风从背后吹来，树叶沙沙响。
他没回头。
一步，一步，再一步。
踏入林心。
树冠遮天，光线骤暗。
他停在一片空地中央，四周寂静得反常。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只有他自己呼吸的声音。
然后。
左前方。
枯叶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