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那日的交锋,如同在平静(且压抑)的周府后院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甚明显,却真实地改变了某些东西。周氏对苏轻语的忌惮和掌控欲更深,而王富贵,则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炮仗,那股邪火混着挫败感和被轻视的羞辱,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他日夜难安。
(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小爷丢脸!软的硬的都不吃?好啊!那就别怪小爷我来点“直接”的了!在这周府里,小爷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一个阴暗又龌龊的念头,在他被酒精和欲望冲昏的头脑里逐渐成型。他决定不再废话,趁着父亲尚未回府、母亲似乎也对此乐见其成(他自以为)的时机,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一个失了清白的孤女,除了依附于他,还能有什么出路?
月黑风高夜,正是……咳咳,作案时。
这几日,苏轻语并非没有察觉王富贵那愈发不加掩饰的、如同毒蛇般阴冷黏腻的目光。她心中警铃大作,深知这种被惯坏了的纨绔,在屡次受挫后,极有可能狗急跳墙。
(不行,得防着他铤而走险!这种烂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皿 ̄))
她加强了小院的“安保措施”。首先,以“夜间风大,旧窗不牢”为由,让云雀找来几根结实的木棍,每晚睡前从里面将窗户牢牢抵住。其次,她将一把原本用来裁布的、不算锋利但足够尖锐的小剪刀,还有一根沉手的门闩,放在了枕头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物理防御+武器准备,齐活!希望能用不上……但不得不防!)
此外,她还嘱咐云雀,夜里警醒些,轮流守夜不太现实,容易把自己累垮,但至少要保证一人浅眠,稍有动静就能立刻醒来。
这一夜,苏轻语睡得并不踏实。或许是直觉,或许是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她在梦中都仿佛能感觉到那令人不适的窥视感。约莫子时刚过(半夜十一点到一点),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夜风吹拂的窸窣声,将她从浅眠中惊醒。
(!有动静!)
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心脏在寂静的夜里咚咚直跳,全身的感官在刹那间提升到极致。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来自院门方向!似乎是有人正在极其小心地、试图拨动那并不复杂的门闩!偶尔还夹杂着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来了!真的来了!这个混账东西!(???) 幸好老娘早有准备!)
借着从破旧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苏轻语能看到睡在对面小榻上的云雀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正不安地翻动着身体,眼看就要醒来。苏轻语立刻对着云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嘘——”。
云雀猛地惊醒,黑暗中对上苏轻语冷静而锐利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吓得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来,但小小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小姐……表少爷他……他真的……)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微的响动,院门的门闩似乎被从外面用什么薄铁片之类的东西拨开了!紧接着,是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推门声,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反手又将院门轻轻掩上。那身影摇摇晃晃,隔着窗户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正是王富贵!
他显然喝了不少,借着酒劲壮胆,但残存的理智让他还知道要偷偷摸摸。他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苏轻语居住的正房摸来,嘴里还发出模糊不清的、令人恶心的低笑:“嘿嘿……小美人儿……表哥来了……看你今晚还往哪儿跑……”
(跑?老娘今晚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_<;〃))
苏轻语眼神冰冷,悄无声息地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把小剪刀,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冷静。同时,她用眼神示意吓得快要晕过去的云雀,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悄悄溜下床,躲到了房间最角落的衣柜阴影里,手里紧紧抓着那根沉手的门闩,作为第二道防线和接应。
苏轻语自己则迅速调整姿势,面向门口,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王富贵摸到房门前,故技重施,又想用东西拨开门闩。但这房门可比院门结实,里面的木棍也抵得牢固。他拨弄了几下,没成功,酒劲上头,耐心耗尽,开始用力推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开门!快给老子开门!装什么贞洁烈女!”
“砰!砰!”的推门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苏轻语知道,不能再让他闹出更大动静了,虽然这院子偏僻,但万一引来巡夜的婆子,看到这场面,无论结果如何,她的名声都完了。
(必须速战速决!在院内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床上坐起,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仿佛刚被惊醒的惊慌和怒意:“谁?!谁在外面?!”
门外的推搡声戛然而止。王富贵似乎没料到苏轻语醒着,还如此“镇定”地发问。他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兴奋,隔着门板,声音油腻又充满威胁:“表妹,是表哥我!快开门!长夜漫漫,表哥来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
“表哥请回!”苏轻语声音冷冽,“深更半夜,男女有别,表哥此举实在不妥!若再不走,我便要喊人了!”
“喊人?”王富贵嗤笑,有恃无恐,“你喊啊!看看这周府里,谁敢管小爷我的闲事?乖乖把门开了,以后表哥疼你!若是不识抬举……”他语气陡然阴沉,“就别怪表哥不怜香惜玉了!”
说着,他后退两步,似乎准备用力撞门!
就是现在!
苏轻语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伸手,主动抽掉了抵门的木棍,然后迅速闪到门后!
王富贵正蓄力前冲,没想到门会突然从里面打开,收势不及,一个趔趄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黑暗的房间里,浓郁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哎哟!”他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嘴里犹自不干不净,“算你识相……啊!!”
话未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早已躲在门后的苏轻语,在他冲进来的瞬间,看准他膝窝后方的软肉(注:这是真实的人体脆弱部位,重击会导致剧痛和暂时行动不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吃我一记现代防身术之断子绝孙……啊不是,是精准打击!(╯‵□′)╯︵┻━┻)
“嗷——!”王富贵只觉得右腿一阵钻心的酸麻剧痛,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酒都醒了大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从何而来,苏轻语已经如同鬼魅般绕到他身前,手里那把小剪刀的尖端,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精准地抵在了他颈侧的大动脉附近!
“别动!”苏轻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再动一下,我就不能保证这剪刀会不会划破点什么了。”
王富贵瞬间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颈侧皮肤传来的尖锐触感和冰冷的威胁,让他毫不怀疑,这个看似柔弱的表妹,真的敢下手!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剪刀尖微微的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他的皮肉!
(她……她怎么敢?!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眼神……这根本不像个女人!像个……索命的阎罗!(☉? ? ?))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酒彻底醒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他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轻语凑近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如同毒蛇吐信,“表哥夜闯表妹闺房,意图不轨。我便是失手‘误伤’了你,闹到舅母甚至舅舅面前,你说,他们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这个‘受辱’的苦主?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扎进王富贵的心里。是啊,父亲最重规矩脸面,若是知道他对表妹用强……后果不堪设想!母亲也未必会全然偏袒他!
巨大的恐惧和疼痛之下,王富贵那点色心和嚣张气焰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求生欲。他瘫软在地,连连讨饶:“别……别!表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你放开我!我这就走!这就走!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轻语冷哼一声,并没有立刻松开剪刀,而是用眼神示意躲在角落的云雀。
云雀虽然吓得腿软,但还是鼓起勇气,举着门闩,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苏轻语这才缓缓移开剪刀,但目光依旧冰冷地锁定着王富贵,对云雀低声道:“‘送’表少爷出去。”
王富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想要起身,奈何膝盖疼得厉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云雀“监视”下,狼狈不堪地爬出了房间,又踉跄着冲出了院门,连头都不敢回,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云雀赶紧关上院门,重新闩好,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脸煞白,几乎虚脱。
苏轻语也松了口气,感觉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她走到窗边,看着王富贵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
王富贵欲夜间用强,被警觉的苏轻语提前发现。
而这一次正面交锋,她不仅成功自卫,更在王富贵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只是,她知道,以王富贵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事,恐怕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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