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那道带着林风仅剩元气和纯粹吞噬力的暗红气劲,悄没声地钻进了翻滚的粘稠血池里。
时间像在这一刻卡了半息。
血池表面,那些慢腾腾动着、像凝固血块似的东西,忽然顿了一下。
接着——
“咕噜……咕噜噜……”
不是冒泡,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闷响,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怪兽被扎了一下,不耐烦地哼了声。
整个血池猛地往里一缩,活像颗大心脏突然停跳,然后——
“轰——!!!”
没法形容的动静炸了开——不是耳朵能听见的响,是能量、气息,还有无数狂乱念头搅在一起,往魂里钻的震感!
暗红色的池面不再慢晃,倒像烧滚的沥青,疯狂翻腾。粘稠液体被池底一股劲掀起来,扯成道三丈多粗的血色巨浪,直撞洞顶!
这浪不是水,是稠得能摸到的暗红能量,裹着数不清的暴戾、怨恨,还有沉淀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疯狂和毁灭劲儿。
林风那道吞噬力,就像根点燃炸药桶的引信。
它本身力道不算强,但那股子纯粹的、蛮横的“吞”和“毁”的性子,刚好跟血池里压了万古、本就不稳的狂躁能量对上了——这下彻底炸了。
平衡破了。压得太久的东西,全喷了出来。
血浪撞得快碰到洞顶,跟着像天塌下来似的,朝四周乱拍乱溅。
离血池最近的两个神海四层黑袍人,首当其冲。
他们刚从合击被破、林风借力退走的愣神里缓过劲,还没来得及动,那毁人的暗红巨浪已经像巨兽张嘴,把他俩全裹了进去。
“什么?!”
“不——!!”
两声短促的惊叫,瞬间被浪头盖没。
拿弯刀的黑袍人反应快了半拍,血浪扑过来时,只来得及把泛着蓝光的弯刀横在身前,浑身阴寒元气往外涌,在身上结了层厚冰似的护身气罩。
没用。
暗红血浪拍在冰蓝气罩上,“嗤”的一声酸牙响。
气罩像太阳底下的雪,眼看着就化了,光也弱下去。血浪里不只有冲劲,还有无数负面情绪拧成的毁灭能量。
“啊——!!”
不像人声的惨叫从气罩后传出来。那黑袍人握刀的胳膊,在血浪里连气罩带袖子全化了,皮肤、肉“滋滋”冒着黑烟融掉,露出白骨头,骨头跟着变黑、发脆、断裂。
他想退,血浪却像活的似的缠上来。也就两三个呼吸,人就没了形,只剩团黑影在浪里扭了两下,惨叫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声。
放黑气的黑袍人更惨。他本就靠远程法术,身子骨弱,护身本事也差些。
血浪到跟前时,他只来得及放团浓黑雾气挡着,结果雾气跟泼了开水的雪似的,一下就没了。血浪直接把他吞了进去。
连完整的惨叫都没喊出来,就一声闷哼,跟着是“滋滋”的腐蚀声。他整个人像块扔酸里的蜡,迅速化掉,最后连点灰都没剩下。
两个在外面算好手的神海四层修士,在突如其来的血池暴动面前,脆得像纸,眨眼就连骨头带魂都没剩下。
这一切,也就一眨眼的工夫。
林风把气劲打出去的同时,已经借力往后退。他本来就离血池有段距离,又是故意的,退得极快。但血浪铺得太广,来得也太急。
后背突然刮来股腥风,带着能冻住魂的冷意,还有让人理智崩掉的狂乱怨念。
他没回头,把流影步用到最快,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全涌出来,往远离血池的方向窜。
同时神海里的吞噬漩涡转得飞快,透出层薄薄的吸力场挡在身后,想把冲来的能量挡开些、削弱些。
“砰!”
即便这样,一股狠劲还是撞在后背上。
林风喉咙一甜,喷出血来,身子像被奔马撞上,往前飞出去。后背火辣辣地疼,像被烙铁烫过,又像无数细针扎进去——是血浪边缘的能量溅到了他。
好在只是边缘,威力差远了。他衣服被腐蚀出大片破洞,后背皮肤焦黑一片,疼得钻心,但没像那两个黑袍人那样直接化掉。
他重重摔在十几丈外的碎石堆上,滚了几圈才停,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眼前发黑。
但他不敢歇,咬着牙连滚带爬躲到块半人高的残骸后面——不知道是破笼子还是断柱子,缩起身子尽量少露破绽。
他刚藏好,第二波、第三波血浪的余劲就拍了过来。
“轰!哗啦——!”
暗红稠液像暴雨似的砸下来,落在碎石、断链子和破笼子上,“嗤嗤”响着冒黑烟。
地面被蚀出一个个坑,空气里全是呛人的腥臭味和焦糊味,混着那股往脑子里钻的怨念,让人头晕恶心。
林风死死咬着牙,把头埋低,运起功法扛着无处不在的精神冲击和能量侵蚀。后背伤口疼得钻心,但他更怕的是那个圣族头目。
他从残骸缝里勉强抬头,往血池那边看。
血池中央像火山口,暗红粘液还在往上喷溅,但比刚开始弱了不少。
整个洞窟都在轻微发抖,碎石往下掉。
血池边上,那两个黑袍人消失的地方,只剩两滩扩大的焦黑印记,还冒着烟,连点渣都没留下。
血池边缘,一道身影稳稳站在血雨里——是那个神海五层的黑袍执事。
血浪刚炸的时候,他反应比手下快得多。几乎在林风气劲进池、池水异动的瞬间,他就觉出不对,往后暴退的同时,双手在胸前飞快结印。
“嗡!”
一层结实的黑色半透明光罩,一下把他整个人罩住。光罩表面,无数细得像蝌蚪的符文转着,透着阴冷但扎实的劲儿。
冲天的血浪主要拍向近处的手下和他原先站的地方。
他退得及时,没被浪头核心砸中,但跟着铺天盖地的血雨和能量冲击,结结实实打在了黑罩上。
“嗤嗤嗤——!”
腐蚀声密密麻麻的。黑罩抖得厉害,符文闪了又灭,光越来越暗。
光罩外的地面被血雨蚀得全是坑,但他站的那小块地方,因为光罩挡着,暂时没事。
血浪大概闹了十息,才慢慢平息。血池不喷了,但池面还在狂翻,冒着泡,比之前凶十倍的狂躁气息散出来。
池子好像浅了些,边上一片狼藉。
黑色光罩在最后一波血雨砸过后,“咔嚓”一声裂成了蛛网状,像碎蛋壳似的散了。
光罩里的黑袍执事露了出来。他的黑袍破了,下摆和袖口烂了好几处,边缘焦黑卷着。
兜帽滑下来一角,露出小半张脸——皮肤惨白,颧骨高,嘴唇薄,眼睛细长得像条缝,此刻正闪着冰碴子似的光,死死盯着林风藏身的方向。
他看着有点狼狈,气息也乱了些,但没受重伤。神海五层的修为,加上及时撑开的护罩,让他扛过了这波乱炸。
他慢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是硬撑护罩被震得内脏受了点轻伤。动作慢,但每动一下,都透着压到极致的火气。
他的两个得力手下就这么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被血池能量融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小子!是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招,把这“孽血池”给引爆了!
他早看出血池能量不稳,怨气得吓人,抽的时候都用特制法器慢慢引。没想到这小子敢直接打血池,闹出这么大动静!
“好……很好……”执事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杀劲,“小杂种,你成功把我惹火了。”
他不管还在翻的血池,也不管手下有没有残尸。
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穿过飘着的腥臭烟雾和没散的能量乱流,死死锁在林风藏的那块残骸上。
林风心里一沉。
最坏的情况来了。血池暴动解决了两个小喽啰,但正主只受了点轻伤,还彻底被惹毛了。
他从残骸后慢慢站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气血翻涌,元气也没剩多少,但腰杆挺得笔直,又握紧了赤霄剑,剑尖朝下指着地面,摆好防御的架势。
逃?往哪逃?这洞窟虽大,出口好像就来时的台阶。
对方是神海五层,速度肯定比他快,这会儿气成这样,绝不可能放他走。
只能拼。
林风吸了口混着腥臭味和焦糊味的空气,逼自己冷静。
左肩的刀伤还在流血,后背的灼痛一阵紧过一阵,但这些疼反而让他脑子更清楚。
他盯着慢慢走过来的黑袍执事,眼神冷得像冰,没有怕,只有沉下来的决绝。
黑袍执事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很稳,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压在人心口,透着沉得慌的压力。
他的黑袍无风自动,破口处往外渗着黑气,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在离林风十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对神海境修士来说,一眨眼就到。
他没立刻动手,上下打量着林风,目光在他握剑的手和身上那点微弱却特别的功法气息上停了停。
“能闯到这,在我两个手下围攻下撑这么久,还能用这种阴招弄死他们……”执事开口,声音里的杀劲快凝出实形,“小子,你有点本事,也够狠。可惜,你不该碰我们‘圣族’的东西,更不该杀我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个冷得像冰的笑:“本来只想抓了你,搜魂夺宝。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慢慢抬起右手,五指一张一握。
“嗡!”
一柄长刀突然出现在他手里。
刀身四尺来长,全黑,只有刀刃处流着层暗幽幽的火——不像普通火焰,倒像能吸光似的。
这火安安静静烧着,没温度,却透着极致的阴冷和毁灭感,跟血池的狂躁不一样,它更收得住,也更危险。
刀一出来,周围的光都暗了些,空气里“噼啪”响,是刀上的阴冷气息和残留的狂暴能量撞出的动静。
执事单手握刀,刀尖斜指地面,黑火顺着刀身流下来,把他苍白的手指映得像鬼爪。
他盯着林风,细长的眼睛里没一点温度,全是冻住的杀意。
“我会用这‘蚀骨冥炎刀’,一寸一寸,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