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嘶哑的喝问打破洞窟死寂，像冰碴子扎进耳朵。
林风浑身一僵，心跳骤然提速——被发现了。
他缩在石柱阴影里，动作已经做到了头：气息憋到最沉，心跳压得极低，连眼神都放空，就怕目光接触引动对方灵觉。
即便这样，还是被揪了出来。
是刚才挪脚时衣角带起了灰？还是对方停了念诵后，自己的呼吸显得太突兀？
或者这神海五层的黑袍人，感知本就这么吓人？
念头刚转，林风脚底下没停。躲不住了，对方神念肯定锁死了这片区域，再藏着只会当活靶子。
他深吸口气压下慌意，从石柱后慢步走出。
脚步稳得刻意，赤霄剑握在手里，剑尖斜戳地面。元力在经脉里悄悄流，神海里的吞噬漩涡转得快了些，随时能炸开来。
他站到碎石开阔处，和血池边三个黑袍人隔了三十来丈对望。
洞窟里的光全靠那摊动着的暗红血池，光影子在双方脸上晃，气氛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三道目光一下全钉在他身上。兜帽阴影里的六只眼睛跟实质似的，又冷又利，透着敌意。
尤其是中间那神海五层的执事，眼神跟毒蛇似的，在他身上一寸寸扫，像是要扒层皮看。
静得只能听见血池“咕嘟”冒泡的声。
“是你？”执事左边矮点的黑袍人突然开口，语气里有惊讶，还有点恍然，“之前在外围，跟‘血爪’那帮废物闹冲突时，躲旁边偷看的小子？”
林风心里一沉。
原来当时跟踪血爪三人时，就被这伙人盯上了？
他们当时也在附近？还是有别的法子探到自己？
他没搭话，眼神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中间那执事身上——这人给的压力最沉。
执事没理手下的话，目光停在林风握剑的手，还有他身上那股气：刚突破没完全稳住，偶尔漏一点出来，混着精纯的生命灵气和沉得发暗的毁灭劲儿，被种更根本的力量拧在一起。
这股气很淡，但在满是死寂的洞里，跟黑夜里的火星似的扎眼。
更要紧的是，这股气深处，执事觉出点让灵魂发颤的熟悉感——不算完全一样，是相似，但更纯，离根儿更近。
还有，这小子身上有股新鲜劲儿，像是刚吞了好东西——不是普通灵石丹药，是带着阴阳周转、生死来回的宝贝。
执事兜帽下的眼眯了眯，幽光闪了闪，更毒也更贪了。
“神海四层，刚突破没多久。”执事开口，声音还是哑的，但说得慢，每个字都在掂量，“能过‘迷途回廊’，能闯‘生死关’到这儿，小子，运气好，本事也够。”
他顿了顿，眼神勾着林风的脸：“你身上有‘那地方’的味儿。还有，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林风心里又是一震。“那地方”是指生死灵泉的洞？还是壁画上的吞天殿？他们怎么知道？“不该拿的东西”——是阴阳源晶？他们能感出来？
他脸上没表情，握剑的手再紧了紧，体内元力流得更快。“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声音平得没起伏，“误闯进来，就想找条路出去。”
“出路？”执事干笑一声，难听极了，“进了这儿，只有死路。”他往前踏一步，神海五层的威压全放出来，像潮水似的压向林风，“把上面洞里拿的东西交出来，还有你的功法。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留个全尸。”
果然是为了源晶和功法！林风眼神冷了——圣族对“吞天”一脉的感应，竟然这么灵？
“要是我说不呢？”林风慢慢抬剑，剑身泛起点淡红，跟血池的光凑在一起。
“不？”执事像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那你死得更难受。抽魂炼魄，照样能问出来。”
他不再废话，偏头对左右两人说：“拿下他，要活的。小心点，这小子有点怪。”
“是！”
两个神海四层的黑袍人应声，身形一晃跟鬼影似的，一左一右包过来。脚步透着古怪，带一串残影，显然练过好身法。
人还没到，阴冷气先压过来。
左边那人双手快速捏诀，指尖冒黑气，缠成几条细蛇似的影子，嘶嘶着咬向林风。黑气过处，空气都被蚀得“嗤嗤”响。
右边那人直接抽了柄细长弯刀，刀身漆黑，就刃口泛点幽蓝。他身法更快，刀光像条带子劈向林风脖子，刀还没到，冰得刺骨的刀意已经锁死了林风的气。
两人配合得熟，一个远攻一个近砍，一个用法一个使刀，下手狠辣，明显常一起动手。
林风瞳孔缩了缩，流影步立刻发动，往后急退，同时赤霄剑划个圆弧，红芒在剑尖吞吐，先扫向那几条黑气蛇。
“嗤啦！”
剑芒撞在黑气上，像烧红的铁丢进冷水。红芒暗了暗，黑气被斩散，但没完全消，变作更小的黑雾，顺着剑芒往回缠。
够毒！带着蚀骨的劲儿！
林风手腕一抖，震散剑上的黑雾，就这一下耽搁，右边的弯刀已经劈到眼前。
刀光幽蓝，寒气浸骨头，快得躲不开。
林风来不及退到底，只能侧身，赤霄剑斜着撩上去挡。
“铛！”
金铁撞得火星乱蹦。一股阴寒的力道从刀身传过来，顺着剑直冲手臂。林风胳膊一麻，气血翻了翻，脚下连退三步才卸了劲儿。
真够劲！这黑袍人修为在神海四层里绝对靠前，功法还邪，元力带着阴寒的钻劲儿。
刚碰了一下，林风就有数了：一对一，靠刚突破的修为和流影步能周旋，但赢不了。现在一对二，旁边还有个神海五层的盯着，情况糟透了。
不能硬拼！
他念头转得快，流影步催到顶，身形跟风吹的柳絮似的，在两道攻击的缝里钻。
赤霄剑点挑格挡，把黑气和刀光全挡回去，但看着挺狼狈，完全是守势。
两个黑袍人攻得更急。
使弯刀的专砍要害，刀刀对着喉咙、心口、丹田。使黑气的在外围绕，一会儿放黑气箭从旁边射，一会儿地上冒黑影缠脚，专门搅林风的身法。
林风左支右绌，好几次险象环生。
刀锋擦着衣角划过去，扯掉片布；黑气箭贴着耳朵飞，留下道火辣辣的印子。
但他眼神没乱，一边躲一边看两人的路数，尤其记着他们元力里那股阴寒蚀骨的劲儿。
又一次，他挥剑打散扑脸的黑气，散开的黑雾里，几缕细得像丝的阴寒气还想往他护身上钻。
换以前，林风要么用元力硬震，要么只能扛着，免不了被钻进经脉添乱。但现在——
他心念一动，神海里转着的吞噬漩涡，分了缕极细的吞噬力，顺着经脉流到手臂，再缠上剑身。
他没用来攻击，就让这股力像层薄得看不见的膜，覆在剑身上，还有握剑的胳膊皮肤表面。
那几缕阴寒气碰到这层膜时，奇事发生了。
阴寒蚀骨的劲儿像遇了克星。吞噬力轻轻转着，产生股小却挣不开的吸力——不是吞黑气本身（量太少，太毒，吞了反而伤自己），是把黑气里那股破坏性的蚀劲儿给磨没了。
就像热油里滴冷水，溅起来后油还是会凉。
阴寒气碰到吞噬力的瞬间，那股冻人蚀骨的“狠劲儿”，被吞噬力里刚悟到的“平”和“转”的意思悄摸抹掉、冲淡了。
剩下的就是股纯冰寒的气，虽然凉，但没了黏着人的毒劲儿。林风胳膊一震，就把它抖散了。
有用！
林风心里稳了。经生死灵泉炼过，对吞噬力的掌控确实上了个台阶，再碰到这种邪性的攻击，不用光躲硬扛，能化解了。
现在还练得浅，只能化解沾到体表或兵器上的少量邪气，还得全神贯注控着，费心神，但这已经是大进步。
他精神一振，应对起来松快些。流影步更飘，总能在最后一刻躲开致命伤。
赤霄剑的芒也活泛了，不再硬撞，多了些卸力引劲的巧劲，配合那层看不见的吞噬膜，把阴寒刀气和黑气里的毒劲儿悄悄化掉。
一时间，两个黑袍人竟拿他没办法。攻击明明快碰到了，总被对方用身法或怪招躲过去，跟打在棉花上似的。
“有点门道。”一直冷眼瞧着的执事，兜帽下的目光动了动，“他的功法能解‘蚀骨阴煞’和‘寒魄刀意’的毒，果然跟‘那边’有关。”
他眼里的贪劲儿更重，却还是没动手，只对两个手下冷声道：“别磨蹭，用合击术，快点拿下。”
两个黑袍人对了个眼神，一点头。
使弯刀的突然退了几步，和使黑气的拉开距离，一前一后把林风夹在中间。
使黑气的捏诀变了样，嘴里念念有词，周身黑气涌得更凶，不再零散放，聚成条碗口粗的黑蟒，盘在他跟前，蛇头抬着，阴冷气渗得人骨头疼。
使弯刀的把刀横在胸前，刀身幽蓝光大盛。他深吸口气，身上的气势猛地涨起来，所有元力全灌进刀里，刀身嗡嗡响，把林风能躲的地方全锁死了。
“阴蟒噬心！”
“寒魄斩！”
两人同时出手！
黑蟒嘶叫着张开嘴，裹着浓黑的蚀气扑向林风胸口，快得像道闪电。
同时，那蓄满力的一刀化作道幽蓝刀光，后发先至，封死林风左右和上方的路，逼他硬接。
前后夹击，躲不开了！
林风脸色变了。这两下比之前狠多了——黑蟒的气能蚀穿金石，幽蓝刀光把阴寒和锋利拧到了头。
硬接肯定重伤。
念头刚过，林风眼里狠劲一冒——不退了，也退不了！
他咬牙往前踏一步，不是朝刀光，是朝黑蟒的方向。这一步看着是往坑里跳，却刚好卡在黑蟒和刀光攻击轨迹的交叉点上。
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黑得发亮的气瞬间弹出去，不是打黑蟒身子，是点向蟒嘴里面——黑气最浓、毒劲儿最核心的地方。
同时右手赤霄剑爆发出从来没有的红光，不是挡刀光，是剑身在半空抖了下，划个玄奥的弧线，剑尖精准点在刀光侧面力道流转的空当处。
“吞！”
“破！”
两声低喝几乎叠在一起。
左手那道吞噬力凝成的黑针，扎进蟒嘴里。
这次不再是化解表面邪气，林风催着吞噬漩涡转得飞快，扯出股强吸力——黑蟒是阴煞气聚的，不是真东西，黑针一扎进去，就像气球破了洞！
黑蟒前冲的势头猛地顿住，聚成身子的阴煞气不受控地往黑针上涌，被扯散了吞掉。巨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虚、缩小。
右手那边，赤霄剑点中刀光侧面的空当，是林风把刚悟的“平”的意思融进剑里。不碰刀光最利的正面，专打它力道转换的软处。
“叮！”
脆响尖得刺耳！
幽蓝刀光被点中，轨迹偏了丝毫。本来劈向脖颈的刀，擦着林风左肩掠过去！
“嗤啦！”
林风左肩的衣服瞬间被刀气割破，皮肤划开道深见骨的口子，血喷了出来。阴寒刀意钻进伤口，整条左臂瞬间麻得没知觉。
但他躲开了致命伤！还借着刀光的劲儿，身体像被狂风卷着的叶子，以种没法想的角度往侧后方——血池的方向——踉跄着飞退。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从两人出合击，到林风险险破解、受伤、借力飞退，也就一两口气的工夫。
两个黑袍人没料到他会用这种拼伤的法子破局，都愣了下。
林风要的就是这愣神的空当！
他忍着左肩的疼和麻，借着飞退的势头在空中硬拧身子，把赤霄剑换到左手——右手刚才点刀光，虎口崩裂，血顺着指缝流。
剑尖朝下，对着身下不远的血池——那摊滚着暗红稠液的池子，狠狠刺下去。
不是真刺进池子里，是剑尖快碰到池面时，他把体内剩的小半元力全灌进去，混着股纯得发狠的吞噬力和破坏力，顺着剑身逼出去，凝成道暗红掺着黑的气劲，脱剑扎进血池里。
“噗！”
气劲进池，没半点声响。
但下一刻——
整个血池，猛地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