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塌了
电梯门“叮”声打开的瞬间，颜聿积压了一整晚的震惊、屈辱、恐慌以及对妹妹的担忧，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看到顾衍这张脸的刹那，轰然爆发！
她看向顾衍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复杂、纠结或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而是彻头彻尾的、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厌恶！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厌恶他的不计后果，厌恶他将她和她最在乎的家人，一同拖入这万劫不复的舆论炼狱！
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侧身就要从他旁边硬挤过去，目标明确——回家，回小桃身边！
“颜聿！”顾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
他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神急切而坚定，“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全是记者和情绪激动的粉丝！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危险？”颜聿猛地甩开他的手，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顾衍！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你自己的前途当什么了？！”
“啪——！”
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顾衍的脸上！在空旷的电梯间里回荡。
颜聿举着微微发麻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眼眶泛红。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动手打人。
这一巴掌里，裹挟着对他鲁莽行径的滔天怒火，也夹杂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深埋于恐惧之下的、害怕失去一切的绝望与无力感。
顾衍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痕，他偏着头，愣了几秒，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和深深的愧疚。
但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去摸火辣辣的脸颊，只是重新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甚至带着点执拗的温柔，看着颜聿，声音低哑却异常坚持：
“对不起…，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我不会让你和家人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
就在这时，颜聿包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依然是“妹妹”。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接起，声音带着未褪的颤音：“小桃！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让颜聿和顾衍都瞬间愣住的中年女声，语气温和而干练：“颜小姐您好，我是顾先生安排负责您妹妹安全的负责人。请放心，颜桃小姐已经被我们安全接到了一处绝对保密和舒适的地方，有专人照顾，非常安全。现在让她跟您通话。”
接着，颜桃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带着点好奇和兴奋的声音传来：“姐！我没事！这些叔叔阿姨好厉害，直接从车库把我接走的，那些记者根本没发现！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顾衍哥他……真的好勇啊！”
听到妹妹安全无忧的声音，颜聿高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疲惫和一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无力感。
她闭了闭眼，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很好。小桃，你乖乖听安排，别乱跑，我……晚点联系你。”
说完，她不等妹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抬起眼，不再有任何掩饰，用一种混合着冰冷、审视、以及一丝被看穿狼狈的愤懑的目光，恶狠狠地盯住顾衍。
她不再试图冲出去，而是用力、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意味地，再次挣脱了顾衍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回了那间她刚刚冲出来的公寓。
“砰”的一声，公寓门在她身后被重重摔上，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像一记重锤，也砸在了顾衍的心上。
医院的VIp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郁思恩因为高烧和药物作用，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年轻的小助理守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解闷。
突然，手机推送了一条标着“爆”字的娱乐头条。
小助理下意识点开，是一个粉丝数百万的八卦博主制作的“紧急专题”视频，标题用醒目的红色大字写着：
#顶流世纪告白！顾衍演唱会现场公开示爱神秘女助理！#
视频封面，正是顾衍站在聚光灯下，目光灼灼望向观众席的瞬间。
“我……我靠！”小助理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砸在脸上，脱口而出的惊呼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惊呼，像一根针，刺破了郁思恩沉重的睡眠。他眉头紧蹙，极其困难地掀开了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到一脸慌乱的小助理身上，声音因虚弱和被打扰而带着明显的不悦，沙哑地问：
“怎么了？颜聿呢？”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空椅子，那里并没有那个他预想中该守着的人。
小助理脸唰一下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按熄手机屏幕，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郁……郁导，您醒了？感觉好点没？颜老师她……她……”
郁思恩虽然病着，但敏锐的洞察力并未消失。小助理这副做贼心虚、支支吾吾的模样，让他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语气骤然变得严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逼问：
“我问你话呢，颜聿到底怎么了？！说！”
“颜老师她……她……”小助理被他的气势吓到，心一横，眼一闭，几乎是喊了出来，“她被表白了！就在顾衍的演唱会上！全网都炸了！”
“表白？”郁思恩瞳孔猛地收缩，重复这个词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扭曲感，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被谁？什么时候的事？！你说清楚！”高烧带来的头痛在这一刻剧烈地搏动起来，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小助理不敢再隐瞒，颤抖着将还在播放视频的手机，递到了郁思恩眼前。
郁思恩一把夺过手机，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屏幕上。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刺眼到极致的标题和封面。
紧接着，视频开始自动播放，顾衍那通过麦克风放大、清晰传遍整个场馆的告白誓言，如同惊雷般，一字一句，狠狠劈进他的耳膜，也劈碎了他强撑的世界！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她可能还不喜欢我，但我会努力配得上她……”
“轰——！”
郁思恩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被投下了一颗炸弹，嗡鸣声瞬间取代了一切！眼前阵阵发黑，手机从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雪白的被子上。
他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床上栽下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小助理一把扶住。
“郁导！郁导您没事吧？！医生！医生！”小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大喊。
“别喊了！”
郁思恩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脸色惨白如纸，比生病时更加难看，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天塌了。
他处心积虑的接近，不择手段的争取，到了顾衍那个疯子这，全部化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