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当代苏妲己
西装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如同灵魂出窍般僵坐在后座的颜聿。
顾先生只吩咐将人安全送到，但没明确说送到哪里。
他下意识地将车开向了顾衍的住所——那个他唯一确认安全且颜聿曾经熟悉的地方。
车刚停稳在顾衍家楼下，助理便接通了顾衍打来的电话。
“顾先生，颜小姐已经安全送到您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衍急促而清醒的声音，背景音依稀还有未散尽的喧嚣：“不行！我家门口现在肯定全是狗仔！不安全！立刻换个地方，要绝对安静，没人知道的！”
助理瞬间会意，简短应了声“明白”，便毫不犹豫地重新启动引擎，方向盘一打，驶入了夜色，朝着一个连他自己都很少去的、顾衍名下一处极为隐秘的物业驶去。
车厢内，死寂得可怕。
颜聿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后背紧绷地靠着座椅，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流光溢彩却又陌生无比的街景上。
她的大脑仿佛一台卡带的放映机，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刚才演唱会上那毁灭性的几分钟——顾衍灼热的目光、震耳欲聋的告白、粉丝疯狂的尖叫、以及那两束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和焦点下的追光灯……
太颠覆了。
这完全超出了她二十多年来形成的所有认知和处事逻辑。
她习惯的是隐忍、是权衡、是默默付出然后安静离开。
而顾衍，却用最极端、最盛大、最不计后果的方式，将一切摊开在了数万人面前，逼着她，连同整个世界，一起直视这份滚烫到烫伤人的感情。
她不知道，就在她神游天外、试图重建内心秩序的同时，外界的互联网世界，已经因为她而彻底炸穿了锅。
他们甚至把郁思恩都扒出来了。
#顾衍演唱会告白#的词条依旧牢牢霸占榜首，但下面，已经迅速衍生出无数个带着她名字和恶意猜测的血红色“爆”字词条：
#颜聿前助理#
#颜聿 18线糊咖凭什么#
#起底颜聿靠脸上位的心机女#
#顾衍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郁思恩颜聿#
#惊天三角恋顶流导演与他的前助理#
#颜聿当代苏妲己#
各种真假难辨的“爆料图”被翻出——有她多年前作为小透明助理时模糊的工作照，有被断章取义的她与郁思恩在片场的正常交流截图。恶意的嘲讽、不堪入目的辱骂、以及粉丝心碎的诅咒，如同病毒般在每一个相关话题下疯狂蔓延。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红颜祸水啊，一边吊着顶流，一边还跟知名导演牵扯不清？”
“我早说她跟顾衍关系不一般吧！一看就是有心机的！”
“死女人！你配不上我家哥哥！滚出娱乐圈！”
“抱走郁导！这女人不简单，求别蹭！”
顾衍的公关团队彻夜未眠，所有电脑屏幕上都开着密密麻麻的舆情监控窗口，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团队的负责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电话那头的顾衍汇报：“阿衍，舆论彻底失控了，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我们现在……”
而此刻的顾衍，已经回到了后台休息室，卸去了华丽的舞台妆，脸上带着疲惫，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后的快意与平静。
周醒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既有敬佩，也有担忧：“你太勇了，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但这后果……你可得想清楚怎么收场。”
而一旁的林未，则完全处于一种信息过载后的崩溃状态。
他眼眶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顾衍，气得语无伦次：
“阿衍！你！你！你！你喜欢颜聿姐！你居然喜欢颜聿姐！你居然一直不告诉我！你！你！你个大骗子！”他感觉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顾衍直接给他憋了个核弹级别的大招，还当场引爆了。
出乎意料的是，顾衍并没有因为林未的指责而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带着得逞意味的笑意，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憧憬：“我会承担一切后果，现在我只关心，她是怎么想的。”
“……”
周醒看着顾衍这副样子，和林未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暗道：“这小子……未免也太猴急了，简直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不过，也许阿未说的没错，他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颜聿姐不会答应你的！绝对不会！”林未带着哭腔吼出这一句，再也无法忍受休息室里压抑又怪异的气氛，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化妆室。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对刚刚经历了一场“壮举”的顾衍发出更大的火，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用摔门的方式宣泄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关上。
休息室内，只剩下顾衍和周醒，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汗水、发胶、以及未来巨大不确定性的复杂气味。
而城市的另一端，颜聿终于被带到了一处极度安静、装修简约到近乎冷清的高层公寓。西装助理将她安顿好，留下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手机卡和一句“顾先生让您好好休息，别上网”，便悄然离开。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被彻底隔绝。
颜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
极致的寂静放大了她耳内的嗡鸣，也放大了内心深处海啸过后的荒芜与震颤。
她需要时间。
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来消化今晚这场，以爱为名的，公开处刑。
空荡冰冷的公寓里，颜聿机械地蜷缩在沙发角落，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苍白失神的脸。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只是看看时间。”她打开手机时有一种恐惧，她这么敏锐，被顶流表白怎么会风平浪静，虽然她手机里没有任何像某博、某音的娱乐软件，但浏览器还是给她推送了那条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消息。
#顾衍演唱会表白前助理#。
她鬼使神差的点进去，可能是公寓信号不好，亦或是某种不可抗力因素，新闻加载的很慢，图标旋转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颜桃”的来电显示。
“姐！”电话刚一接通，颜桃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我看了热搜！顾衍他……他是在演唱会上跟你表白了吗？！你现在在哪啊？安不安全？咱家门口现在全是记者和看热闹的人，我……我都不敢出门了！我给思恩哥打电话他也不接，怎么办啊姐！”
妹妹那句带着恐惧的“不敢出门”，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颜聿被震撼麻痹的神经！所有关于自己的混乱、尴尬、无所适从，在至亲可能陷入危险的恐惧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
“小桃！”颜聿的声音因极度焦虑而绷紧，甚至有些变调，“你就在家呆着！锁好门，谁敲也别开！我马上回去找你！”
“姐！你别……”颜桃急忙想阻止，她想说家里门窗都反锁了很安全，她更担心姐姐现在的处境。
但颜聿根本没听清妹妹后面的话。
保护妹妹的本能像最原始的指令覆盖了她所有思考。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手机就朝着门口冲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去找妹妹！”
她一把拉开公寓厚重的防盗门，冲到电梯间，手指带着焦灼的颤抖，疯狂地、连续地按着向下的按钮，仿佛这样就能让电梯来得更快一些。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跳动，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
然而，门后出现的，不是空荡荡的轿厢，而是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衍。
他就站在电梯正中央，脸上带着未散的疲惫，眼底却燃着一丝急于解释和见到她的光亮，显然也是匆匆赶来。
他似乎没料到门一开就正面撞上要冲出来的颜聿，眼底的微光在触及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慌、焦虑，以及那双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红的眼睛时，瞬间凝固了。
颜聿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准备冲出去的脚步钉在原地。
她看着电梯里这张刚刚在万人面前向她告白、此刻却可能间接将她妹妹置于险境的脸，连日来积压的震惊、无措、以及此刻因妹妹而爆发的强烈恐慌和愤怒，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四目相对。
一个在门内，风尘仆仆，心怀忐忑与期待。
一个在门外，去意已决，浑身带刺，满眼恐慌与愤怒。
电梯门因为感应到阻碍，发出“嘀嘀”的警示音，徒劳地试图合拢，又再次弹开。
就像两人此刻陷入僵持、一触即发的关系。
? ?问各位一个问题:“如果顶流明星公然向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
聿宝太可怜了，被顾老登做局了，很好奇郁思恩知道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