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碎片在掌心持续震动着,那股来自分叉指向的“迫切”感,如同无形的钩子,牵扯着林辰的注意力。主指向依旧沉稳地指向最终目标,但此刻,这强烈的分叉信号已不容忽视。
“计划需要调整。”林辰没有犹豫太久,当机立断,“密钥的异常感应前所未有,很可能与凯恩提到的‘旧物’或‘锁’有关。沉积腔是我们前往核心区的必经之路,提前探查,或许能获得关键信息或优势。”
艾莉点头:“那个方向感应强烈,或许有东西被‘激活’了,或者在特定时间才显现。”
他们不再耽搁。安全屋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五个时辰足够他们先探索沉积腔再转向核心。林辰将剩余的能量晶石和那管备用针剂收起,艾莉则检查了一遍所有战斗物资。两人状态都已调整至最佳。
林辰操作控制台,暂时解除了安全屋的完全封闭状态,保留了基础净化力场的低功率运行,以防万一需要退回。随后,他握住金属门内侧的把手,缓缓拉开。
门外的混乱景象再次涌入视野。五彩毒瘴、游弋的能量光团、无孔不入的低语……但这一次,两人准备充分,状态完好,抵御能力远非初入时可比。林辰将“静默之星”挂在颈间,艾莉也将暗蓝色结晶贴身放置,两件物品的微光与自身的能量场结合,形成了有效的双重防护。
他们辨认了一下方向。密钥的分叉感应明确指向腔体深处,那片被大量粗大、扭曲的暗红色管状物和紫黑色结晶簇半遮掩的区域——正是通往所谓“沉积腔”的入口。
没有走之前发现安全屋的那条岩壁路线,那里过于狭窄曲折。他们选择了另一条相对开阔、但能量扰动更剧烈的路径,直接从腔体底部穿行。
脚下是混杂着各种不明沉淀物的粘稠“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时冒出几个气泡,释放出刺鼻的气体。周围悬浮的能量团变得更加活跃,对两个移动的“异物”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不断聚拢过来,试图侵蚀或干扰。
林辰将意境微微外放,“往生之重”的沉凝气息笼罩身周数尺,那些能量团撞上来,便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活性被压制。艾莉则如一道迅捷的暗影,往往在能量团靠近前便已改变位置,或者指尖弹出微不可察的血色能量细丝,精准地刺破能量团的核心,让其提前溃散。
前进速度不慢,但精神上的压力持续存在。沉积腔方向传来的“低语”更加厚重、更加古老,仿佛无数个纪元前的亡魂在齐声哀嚎,其中夹杂的疯狂意念也更加纯粹和极端。林辰不得不持续维持意境守护,才能保持意识清明。
随着靠近,环境发生了显着变化。周围岩壁上的暗红结晶和菌毯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沉如铁锈、质地类似干涸血块的物质,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一切表面。空气中开始飘浮着细密的、灰黑色的尘埃,这些尘埃似乎不受能量乱流影响,缓慢沉降,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彩。那股刺鼻的腥甜气味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腐朽与破灭的气息所取代。
这就是“纪元之垢”的物理沉淀区吗?仅仅是边缘地带,就让人感到一种源自岁月和规则层面的沉重压抑。
终于,他们抵达了入口。那是一个高达十余米、宽约二十余米的巨大不规则裂口,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开。裂口内部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极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微光闪烁。强烈的分叉感应就从这片黑暗中传来。
裂口边缘,散落着大量巨大、扭曲、色泽暗沉的生物嵴骨和金属残骸。有些嵴骨大如房梁,表面布满奇异的纹路和裂痕;金属残骸则大多严重锈蚀变形,依稀能看出某些古老兵器的轮廓或大型构件的结构。它们半埋在灰黑色的沉积物中,如同史前巨兽的坟场。
“小心,这里的‘低语’……有实感。”艾莉轻声提醒,紫眸警惕地扫视着入口内外。她感到皮肤传来细微的、如同冰冷指尖划过的触感,那是高度凝结的负面意念对现实的轻微干涉。
林辰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此地的精神污染,已经接近某种临界点,开始产生实质性的环境影响。
两人调整呼吸,握紧武器,迈步踏入了沉积腔的入口。
光线瞬间暗澹下来,只有远处那点暗红微光提供着有限的照明。空气几乎凝滞,充满灰尘和破灭气息。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灰黑色粉尘,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能没过脚踝。
往前走了几十米,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难以形容其广阔的天然腔体,高度超过百米,横向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腔体内部,景象诡异而壮观:无数巨大、奇形怪状的生物嵴骨、断裂的兵器、破损的铠甲、扭曲的金属结构、甚至还有类似建筑废墟的残垣断壁……它们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座座连绵的、灰黑色的“山丘”。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种灰黑色的、代表着“纪元之垢”的沉积物厚厚覆盖,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和形态,只剩下破败与死寂的轮廓。
空气中,那沉重古老的“低语”几乎化为实质。不再是声音,而是一种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的、冰冷的绝望与怨憎情绪。即使有“静默之星”和意境守护,林辰和艾莉也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万钧重担,呼吸都变得困难。
密钥的分叉感应在这里变得无比强烈,指向腔体深处,某个靠近中心区域的位置。
两人没有立刻深入,而是警惕地观察着。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除了他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再无其他声响。那些堆积如山的残骸,如同沉睡的巨兽。
但林辰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就潜伏在这极致的寂静之下。这里的“垢”太浓了,浓到可能孕育出比“回响幽影”更加可怕的东西。
他们开始沿着堆积残骸形成的“山谷”小心前行。每一步都尽量轻,避免引起太大动静。周围那些巨大的骨骼和金属残骸,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散落着一些相对“新鲜”的痕迹——几片深灰色的、质地特殊的布片,上面有焦灼和撕裂的痕迹;一些泼洒在地上、已经干涸发黑的疑似血液;以及几道深深的、像是利器划在沉积物和骨骼上留下的斩痕。
林辰蹲下身,捡起一片布料。手感冰凉坚韧,边缘有细微的能量灼烧残留。“是‘守夜人’制式内衬的材质。”他认了出来,心往下沉。灰袍人癸九七!
他又看向那些斩痕。痕迹凌厉、简洁、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斩入坚硬的沉积物和骨骼极深。“是灰影的骨刀。”
痕迹周围,还有大片喷溅状和拖拽状的黑色污迹,以及一些……融化后又重新凝固的、如同蜡油般的暗红色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污秽能量波动。
“这里发生过激烈战斗。”艾莉低声道,指向空地边缘一处骨骼堆积的高点,“看那里。”
林辰抬眼望去。只见那根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巨大嵴骨(疑似某种龙类或巨兽的颈骨)上,靠近顶端的位置,被人用利器深深地刻下了一行字。字迹潦草,却力透“骨”髓,即使覆盖着灰黑沉积物,也清晰可辨:
“癸已彻底污化,融于‘垢’,吾毁其形,未能灭其核。前方‘共鸣室’,慎入。”
落款是一个简略的、用刀尖划出的灰影标记。
癸九七……果然在这里遭遇了不测,而且是被“垢”彻底污染同化了!灰袍人(灰影)赶来,摧毁了他的形体,却没能消灭其“核”(可能是污染核心或残存意志),然后继续前进去往了“共鸣室”。
共鸣室!雷克斯报告和凯恩留言中反复提到的关键地点,那里是“高位存在意志”与“垢”产生共鸣的核心区域!也是那些“大人们”投影所在的地方!
灰影留下的信息,不仅证实了癸九七的结局,更直接指明了下一站的目标和警告——“慎入”。
林辰看着那行刻在古老嵴骨上的字,仿佛能感受到灰影刻下它们时的心情:紧迫、决绝,以及一丝面对未知强敌的凝重。
密钥碎片在此地的震动达到了顶点。分叉感应不再仅仅指向腔体深处,而是似乎与这行字、与这片战场遗迹产生了某种共鸣。它微微发热,白色光粒的光芒流转,竟主动牵引着林辰的视线,投向那根刻字嵴骨的后方——那里堆积的残骸似乎有些不同。
林辰和艾莉小心地攀爬上那骨骼堆。在嵴骨后方,一个被几块巨大金属板半掩的凹陷处,他们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截断裂的刀尖。长约半尺,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金非石的灰白色,质地致密,边缘依旧锋利无比,散发着微弱的、却极其精纯的寂灭与破灭气息——与灰影骨刀同源,但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本质。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更可怕的力量生生崩断。
密钥碎片对这截断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分叉感应的源头,似乎就是它!
林辰小心地将这截灰白骨刀断刃拾起。入手冰凉沉重,那股精纯的寂灭气息与他体内的本源隐隐呼应。断刃本身似乎并无特殊灵性,更像是一种极高品质的材料或某件完整器物的碎片。
“灰影的刀断了……他遭遇了什么?”艾莉看着断刃,紫眸凝重。
林辰将断刃和密钥碎片放在一起。两者接触的瞬间,密钥碎片的白色光粒光芒大盛,断刃也微微震颤,散发出更清晰的寂灭波动。几秒钟后,异象消失,但林辰清晰地感觉到,密钥碎片中似乎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更加锐利和具有穿透性的“意味”,对“垢”和“共鸣”的感应也变得更加敏锐。
不仅如此,当林辰握着这截断刃时,周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低语”和负面情绪,竟然被它自然散发的气息排斥开一些,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截断刃,似乎本身就对“纪元之垢”有着极强的克制和净化作用!只是断裂了,威能大减。
“这或许就是凯恩说的‘旧物’或‘钥匙’的一部分?”林辰若有所思。灰影的骨刀非同一般,这截断刃更是特殊。密钥与之共鸣,或许意味着,它也是应对当前危机的一件重要道具。
他郑重地将这截骨刀断刃收起。虽然不知道具体用法,但无疑是重要的收获和潜在的助力。
探索到此,主要目的已经达到:确认了癸九七和灰影的踪迹,获得了关于“共鸣室”的直接线索和警告,还找到了这截神秘的断刃。
是时候离开了。沉积腔深处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那些堆积如山的残骸阴影中,似乎有东西开始缓缓蠕动。长时间待在这种高浓度“垢”的环境里,即使有断刃和物品防护,对精神和灵魂也是巨大的负担。
“走,去‘共鸣室’。”林辰最后看了一眼那行刻在嵴骨上的警告,决然转身。
两人迅速原路返回,离开了这片死寂而危险的沉积腔。
当重新回到相对“明亮”一些的外部腔体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依旧恶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密钥碎片的分叉感应,在获得断刃后,已经平复下去,恢复了以主指向为主的状态。但林辰能感觉到,密钥本身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与“垢”和“共鸣”相关的感应能力增强了。
他们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共鸣室”所在的区域进发。
根据雷克斯的地图和灰影的指向,“共鸣室”位于沉积腔另一侧,需要绕行一段距离。
时间紧迫。安全屋的倒计时还在继续,而“裁决之章”的沉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逼近。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个可能存在着“大人们”投影、以及一切灾难根源的——“共鸣室”。
林辰握紧了手中的断刃和密钥,眼中寒芒闪烁。
慎入?他已无路可退。
(第四百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