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了出来,像草原上雨后初晴的太阳:“我……我可以去京城了?可以看额娘说的玉兰了?”
“可以。”皇帝重重点头:“朕带你去看,带你去看看你额娘长大的地方。”
皇贵妃在旁看着,见清婉不知何时站在帐口,手里还攥着那支向日葵,便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凌清婉仰起脸:“额娘,那个红衣服的姐姐,是皇玛法的女儿吗?”
“是你皇姑姑的女儿,是你的表姐。”皇贵妃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以后咱们家里,又多了个亲人。”
清婉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跑过去,把向日葵递给敏敏:
“姐姐,这个给你,像太阳一样,能治好伤口。”
敏敏接过花,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额娘说的“亲人的温度”,原来就是这样暖融融的。
处理完刺客余党,皇帝在主帐召见了诸位亲王,敏敏就坐在他身边,胳膊上的绷带缠着雪白的纱布,却掩不住那份皇室血脉里的端庄。
皇帝指着敏敏道:“这是朕的外甥女,是端柔长公主的女儿。当年长公主为了蒙汉和睦远嫁,今日她的女儿又救了朕,这便是天意,是咱们两族血脉相连的见证!”
亲王们纷纷起身行礼,看向敏敏的目光里多了敬畏与亲近。
巴林亲王朗声道:“皇上说的是!从今往后,景宁公主就是咱们草原与京城的纽带,有她在,蒙汉情谊定会比草原的草还要茂盛!”
晚宴时,篝火比往日更旺——
敏敏换下蒙古袍,穿上了皇贵妃暂借给她的旗装,那是皇贵妃少有的素色旗装——
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兰草,倒真有几分端柔长公主当年的影子。
她跟着皇贵妃学用筷子,笨手笨脚的样子引得众人发笑,凌清婉与淑和在旁手把手教她。
“姐姐,京城的公主府有草原大吗?”清婉咬着烤羊腿问。
敏敏笑着摇头:“肯定没有,但有你额娘说的玉兰,有皇舅说的雪,一定也很好。”
她忽然看向皇帝:“皇舅,等回到京城,我还能骑射吗?额娘说,皇室的女儿,不能只会绣花。”
皇帝朗声大笑:“不仅要继续骑射,还要学兵法!朕的外甥女,就得像你额娘一样,既懂温柔,又识大体,能为朝廷分忧!”
凌清婉内心oS:给人接回去培养培养再让人出来和亲是这意思不?
皇贵妃看着这融洽的光景,忽然对颂芝道:“你看,这塞北之行,原是为了增进感情,如今却寻回了失落的亲人,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颂芝点头:“是啊,就像那玉佩,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亲人手里。”
夜深了,敏敏躺在临时安排的帐里,手里攥着那朵向日葵,鼻尖萦绕着清婉身上的奶香味。
她想起额娘临终前的话:“别恨,别怨,好好活着,替我看看京城的春天。”
如今,她不仅要去看春天,还要带着额娘的期盼,让这片草原与那座京城,永远像今夜的篝火一样,温暖地燃烧在一起。
皇帝站在坡上,望着敏敏帐里的灯火,皇贵妃陪在他身边,递上一件披风:
“夜里凉。”
皇帝接过披上,忽然道:“明日起程回京吧。该办的事办了,该认的亲认了,也该让敏敏去看看她额娘牵挂的地方了。”
“好。”皇贵妃望着远处连绵的蒙古包,灯火如星:“让她带着草原的风,去吹吹紫禁城的角楼。”
晨光再次亮起时,车队整装待发——
敏敏骑着她的白马,走在皇帝的龙辇旁,身上穿着骑装,腰间系着蒙古的红绸带,像个行走的民族团结符。
清婉从车窗里探出头,与她手拉手往前走,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皇贵妃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命运,或许就是这样——
那些看似散落的珠子,终会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就像端柔长公主的玉佩,就像敏敏的长鞭,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与重逢,最终都指向一个温暖的结局。
车辇驶离草原时,敏敏忽然勒住马,回头望了眼那片熟悉的绿。
皇帝从车窗里探出头:“舍不得?”
“有点。”敏敏的眼眶红了:
“但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
她扬鞭指向东方:
“就像额娘说的,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皇帝笑着点头,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风从草原吹来,带着沙枣花的香,也带着那句未完的话——
无论是蒙古包还是紫禁城,无论是长鞭还是玉佩,只要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哪里都是家。
清婉趴在车窗上,看着草原的绿一点点消失在身后,忽然对年世兰道:“额娘,明年我们还来吗?带着姐姐一起。”
皇贵妃摸着女儿的头,望向远处渐渐清晰的城郭,轻声道:
“会的。等姐姐在京城住惯了,我们就再回来,看看她长大的地方,看看这片见证了团圆的草原。”
可出宫一趟都是难事,更何况是来草原上呢…
阳光正好,风也正好,载着亲人与希望的车队,正朝着家的方向,缓缓前行。
车轮碾过草原与平原的交界线时,清婉正趴在车窗上数羊群,忽然发现草色渐渐浅了,远处开始出现成片的麦田,金浪翻滚着与天际相接。
“额娘你看!那是什么?”她指着田埂上弯腰劳作的农人,手里的镰刀闪着银光。
皇贵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噙着笑意:“那是庄稼人在割麦,咱们吃的面粉,就是从这麦穗里磨出来的。”
敏敏凑过来,眼里满是新奇——
草原上只有游牧的羊群,哪见过这样整齐的田垄,像被人用尺子量过似的。
“皇舅,他们为什么不骑马?”敏敏转头问坐在对面的皇帝。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笑着解释:“麦子要一株株割才不伤根,骑马哪有步行稳当?这世间的活计,各有各的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