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清婉忽然尖叫起来:“看!是海!”
车帘被猛地掀开,所有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那哪里是海?分明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绿浪滚滚,一直铺到天边,羊群像散落的珍珠,蒙古包像白蘑菇似的嵌在绿毯上,远处的山峦线条柔和,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真比任何一片海都要壮阔。
“是乌兰布统!”巴林答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扒着车窗,手指微微颤抖:
“阿爸说过,这里的草能没过马镫,这里的星星能照亮路……”
禧贵人拍着她的肩,眼里也闪着光,嘴里反复念叨:“到了,终于到了。”
车队沿着牧道缓缓前行,不时有牧民骑着马远远迎上来,举着哈达高声唱着迎宾曲。
淑和与清婉一左一右地拉着玖鸢的手,三人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些穿着长袍的牧民飞驰而过,他们的腰带系得紧紧的,马靴上镶着银饰,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姐姐你看!他们在射箭!”
玖鸢指着远处,几个蒙古少年正对着草靶子比试,箭矢破空而去,引得马车里一片惊呼。
四阿哥掀帘探头,看得目不转睛,铁保在旁道:
“等安顿下来,奴才陪阿哥练练?”四阿哥用力点头,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乐嫔靠在软榻上,脸色比来时红润了些。
不过,不得不说,出游这件事儿就是让人开心的,乐嫔自打出行后,孕吐似乎没有前几个月那般严重了。
妙嫔正给她剥野杏,金黄的果肉甜里带酸:
“你瞧这草,比咱们宫里的花圃旺实多了,等你这孩子生下来,带他来学骑马,定能长个好身板。”
乐嫔笑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小腹,仿佛已感受到孩子在踢腿,跟着这草原的节奏。
乐嫔又说道:“希望我这孩儿出生后,可以同姐姐的玖鸢再来瞧瞧这般美景。”
妙嫔看向三个孩子坐着的车架:“会的。”
最前头的明黄马车里,皇帝正拿着望远镜眺望。
皇贵妃凑过去,见镜头里一群白鸟掠过湖面,翅膀在夕阳下泛着银光:
“那是公主湖吧?”
皇帝放下望远镜,眼里带着笑意:“是,比画里还美。今晚就在湖边扎营。”
车队抵达公主湖时,暮色已漫上湖面。
侍卫们动作麻利,转眼就搭起了一片帐篷,蒙古包与皇家仪仗错落有致,湖边的篝火次第燃起,映得湖水波光粼粼。
牧民们捧着马奶酒和烤羊腿过来,歌声此起彼伏,淑和、凌清婉和玖鸢被几个扎着小辫的蒙古姑娘拉着,学着跳安代舞,裙摆扫过草地,带起一串笑声。
妙嫔、禧贵人、巴林答应自然也加入了这场篝火旁的狂欢。
皇帝坐在主位的帐篷前,接过牧民递来的银碗,一饮而尽。
马奶酒的烈劲儿冲上头顶,他笑着对年世兰道:
“这酒比宫里的醇,有股子野劲儿。”
皇贵妃刚尝了一口,就被辣得眯起眼:“还是奶茶合我的口味。”
正说着,湖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头琴声,一个穿着红色蒙古袍的姑娘踏着琴声走了出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梳着数十条小辫,缀着的银铃随着舞步轻响,腰间的红绸带像团跳动的火焰。
她的舞姿不像宫里的舞蹈那般规整,却带着草原儿女的奔放,旋转时裙摆铺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萨日朗,引得众人齐声叫好。
清婉看得入了迷,跟着节奏拍手,玖鸢也学着样子晃胳膊,却差点摔在草地上,被一个草原上的十多岁的姑娘一把捞起。
乐嫔靠在帐篷柱上,笑着对身边的欣嫔道:“这才是草原的姑娘,像太阳一样亮。”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见惯了后宫嫔妃的温婉,见惯了宗室女眷的拘谨,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生命力——
她的眼睛像公主湖的水,清澈见底,她的笑容像草原的风,毫无遮拦,连跳舞时扬起的下巴,都带着股不服输的傲气。
“这是谁家的姑娘?”皇帝问身边的蒙古亲王。
亲王躬身回道:“是阿古拉台吉的女儿,叫敏敏,从小在草原上长大,骑术比男孩子们还利落。”
敏敏跳完一支舞,额角沁出细汗,却丝毫不见累,反而拿起地上的酒壶,对着皇帝的方向敬了一杯,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喊道:
“皇上,喝!”
皇帝被她的爽朗逗笑,举起银碗回应:“好!”
敏敏又连着跳了两支舞,一支豪放,一支轻快,琴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滚烫。
巴林答应忍不住跟着哼唱,禧贵人打着拍子,皇贵妃看着皇帝眼里的笑意,忽然想起他说过自己“肆意张扬”——
可与这女子比起来,自己那怎么算“肆意张扬”呢?
这才是真正的肆意,像野草一样疯长,像雄鹰一样翱翔。
篝火渐渐旺了,敏敏的舞蹈也到了最热烈的部分。
她忽然解下腰间的红绸,朝着皇帝的方向抛去,红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皇帝脚边。
周围的牧民爆发出一阵欢呼,吹着口哨起哄,敏敏却红了脸,转身跑回人群,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皇帝捡起地上的红绸,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绸缎,上面仿佛还带着姑娘的体温。
他抬头望向人群,见敏敏正躲在几个蒙古妇女身后,偷偷往这边看,对上他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这姑娘,倒是有趣。”皇帝低声道,把红绸递给身边的苏培盛:“收着。”
皇贵妃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
皇上,不是一向如此薄情吗?自己早就知道了。
凌清婉也觉得好笑,什么白月光纯元皇后,什么朱砂痣年世兰,大胖橘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立什么深情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