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阳光难得透出几分暖意。
督公府那扇平日里紧闭、象征着生人勿近的朱漆大门,今日却被一辆装饰华丽却不失雅致的马车打破沉寂。
车帘掀开,跳下来一位身着宝蓝色织锦长袍、眉目俊朗、嘴角天然带笑的年轻公子,正是宫寒渊的至交好友,商政奇才崔丙安。
“哟,赵伯,几日不见,您老精神头更足了!”
崔丙安熟稔地同迎上来的赵伯打着招呼,声音清亮,带着商人特有的圆融与活力。
他随手将马鞭丢给身后的小厮,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庭院,准备如同往常一样,穿过那片幽深得能吸走所有欢声笑语的黑竹林,去书房寻那个永远在处理公务的冰块脸。
然而,他刚踏进前院几步,脚步便猛地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他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原本那片只有单调墨色、终日散发着阴森冷寂气息的黑竹林,此刻竟大变了模样!
竹林边缘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移植了几丛金灿灿的金盏菊,在阳光下开得热烈奔放;
入口处的石灯旁,摆放着几盆姿态各异的墨菊,颜色沉静却别具风骨;
更远处,几株新栽的火棘树上,已然挂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珊瑚珠子般鲜红欲滴的小果实,在墨绿竹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耀眼。
甚至林间小径上的落叶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青石板的原貌。
虽然黑竹依旧是主体,但这点缀其间的金黄、紫黑、橙红,却如同在一幅沉闷的水墨画上,洒下了几笔鲜亮的油彩,瞬间打破了原有的死寂与压抑,让整个庭院都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烟火气的生机。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崔丙安揉了揉眼睛,看向身旁一脸淡定的赵伯,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赵伯,这……这竹林……是宫寒渊那家伙转性了?还是你们督公府终于请了哪位神仙境界的园艺大师?”
赵伯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带着欣慰的笑容,捋了捋胡须,低声道:“崔二公子说笑了。是沈姑娘……得了督公的允准,稍稍改动了一下。”
“沈姑娘?哪个沈……”
崔丙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更加玩味和惊奇的表情,“哦——!是那位,能让咱们宫督公破例带回府里,又是诊脉又是‘贴身’照顾的沈医女?”
他刻意加重了“贴身”二字,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浓得化不开。
他一边啧啧称奇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庭院景致,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不得,了不得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别说动他这宝贝竹林了,就是在他书房多放个香炉他都能冷着脸给你扔出去!这位沈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事?看来这督公府,终于不再是那个冻死人的冰窟窿,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戏谑和看好戏的兴奋,显然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审问”一番他那性情大变的挚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