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内,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
百官勋贵,华服美眷,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这浮华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在宫寒渊携沈怜星入场的那一刻,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沈怜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好奇、嫉妒,乃至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微微垂首,跟在宫寒渊身后半步的距离,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心却已沁出薄汗。
宫寒渊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步履沉稳,面容冷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利刃劈开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喧嚣声也瞬间低了下去,只剩下恭敬乃至畏惧的行礼问安声。
他偶尔会极淡地颔首回应,目光却从未在任何无关之人身上停留。
按照规矩,沈怜星作为“医女”,本无资格与宫寒渊同席。
但不知是陛下的特意安排,还是宫寒渊的授意,她的座位竟被安置在了宫寒渊席位的侧后方,一个不算起眼,却又与他距离极近的位置。
这无疑是将她置于了他的羽翼之下,也置于了更显眼的位置。
宴席开始,气氛看似融洽。陛下萧临岳高坐主位,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止间却已初具帝王威仪。
他甚至还特意举杯,遥遥向宫寒渊示意,说了几句褒奖南境平定、辛劳督公之类的话,态度亲切自然,远超寻常君臣。
沈怜星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口啜着杯中果酒,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存在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便有按捺不住的人开始试探。
一位与柳氏母家有些牵扯的官员,借着敬酒的机会,状似无意地笑道:“早就听闻沈医女医术超群,深得督公信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只是不知,沈医女除了医术,可还精通其他?比如……琴棋书画?”
这话问得刁钻,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机锋,意在质疑她一个“医女”凭什么能得督公如此“青睐”,出现在这种场合。
沈怜星心中一紧,正欲谨慎回答,却听前方传来宫寒渊冰冷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清:“李大人是对本督用人有异议?还是觉得,陛下亲允沈医女赴宴,有何不妥?”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官员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那李大人瞬间脸色煞白,额角见汗,连忙躬身道:“下官不敢!下官绝无此意!督公恕罪!陛下恕罪!”
“既无此意,便管好自己的嘴。”
宫寒渊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掠过杯中荡漾的酒液,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聒噪。”
那李大人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地退了下去,再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全程维护,手段却比沈怜星预想的要……温和许多。
没有血腥,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几句冰冷的警告,便轻易化解了这场小小的风波。
这与他往日动辄见血、立威震慑的风格,似乎有些不同。
沈怜星悄悄抬眸,看向他冷硬的侧影,心中微动。
是因为场合不同?还是因为……顾忌她在场?这个念头让她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接下来的宴席中,又有几波不痛不痒的试探,或明或暗,皆被宫寒渊以类似的方式,或直接、或间接地挡了回去。
他并未大动干戈,却有效地将她护在了身后,让她得以在惊涛骇浪的边缘,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稍感心安。沈怜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发现,有他在前方挡着,这看似龙潭虎穴的宫宴,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法应对。
这种依赖感让她感到一丝惶恐,却又无法否认其带来的真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