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督公府的日子,表面上看,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
宫寒渊依旧忙于公务,早出晚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沈怜星则在自己的小院里养伤,由桃花和李嬷嬷精心照料,日子仿佛回到了被“囚禁”于此的最初时光。
然而,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却如同春日冰面下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只有身处其中的沈怜星能够敏锐地察觉。
最明显的,便是膳食。以往,督公府的膳食虽然精致,却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菜品多是按例制作,虽不乏山珍海味,却很少顾及用膳者个人的口味偏好。
沈怜星在此用膳,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从未有过任何期待。
但自从他们从山中归来后,不过两三日功夫,沈怜星便发现,送到她小院餐桌上的菜肴,悄然发生了变化。
起初,她并未在意。直到有一天晚膳,她看到桌上有一道清爽的翡翠虾仁,下意识地多夹了一筷。
这道菜并非什么名贵菜式,只是她个人偏好的家常口味,喜欢其清淡爽脆。
次日,这道菜便再次出现在餐桌上,并且连续出现了三四日,直到她似乎吃得有些腻了,才换成另一道她前日多动了几筷子的清蒸鲈鱼。
接着,她发现餐后甜点里,开始频繁出现她颇为喜爱的桂花糖藕,或者软糯香甜的枣泥山药糕,而不是以往那些过于甜腻的宫廷点心。
甚至连每日的汤品,也从不温不火的寻常滋补汤,换成了更适合她目前养伤、且她更合口味的药膳炖盅,火候恰到好处,药味被处理得几乎尝不出来,只余食材本身的鲜美。
这些变化并非刻意张扬,菜品依旧每日更换,不会重复得令人厌烦,但总会有一两道,精准地踩在她的口味偏好上。
这绝不是巧合。沈怜星捧着那碗温热的药膳汤,看着桌上那碟翠绿欲滴的青菜,心绪复杂。
她试探地问过布菜的小丫鬟,小丫鬟只茫然地摇头,说是厨房按吩咐做的。
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桃花,桃花同样一脸懵懂,只高兴地说小姐的胃口似乎好了些。
她知道,这背后只可能有一个人的授意——宫寒渊。
是他记住了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好?还是在某次共同用膳时,他看似不经意,实则将她细微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他那样一个日理万机、心思都用在朝堂倾轧和铲除异己上的人,怎么会……怎么会留意到这种琐碎小事?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照顾”,与他平日里冷硬暴戾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沈怜星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想起山洞里他递来的野果,想起他沉默守护的背影,想起他平淡叙述的过往……这些碎片与眼前这桌符合她心意的膳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的困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这无声的“关怀”,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心,既带来一丝隐秘的暖意,又让她更加警惕,更加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打一巴掌后的甜枣?还是某种更难以捉摸的、她无法理解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