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炸响时，秦雨正站在楼梯口。
她刚从客厅出来，脚步还未踏上二楼，头顶便划过一道闪电，整栋别墅瞬间被照得通明。几乎在同一刹那，楼上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喊，又急又厉，仿佛喉咙被人猛地扼住。
是秦轩的房间。
秦雨转身就往楼上冲，拖鞋在台阶上敲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房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看见秦轩蜷缩在墙角，背紧贴着墙壁，双手抱头，膝盖抵在胸前，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又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他惨白的脸。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嘴唇泛紫，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声。
“别怕。”
秦雨立刻蹲下，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有力，“我在。”
她没有靠得太近，生怕惊扰到他，只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不动。又是一声惊雷，秦轩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老婆……”他抽着气喊，声音破碎不堪，“老婆！”
这一次，他主动朝她爬来，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头深深埋进她怀里，哭得浑身抽搐。
秦雨抬手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像哄孩子那样。其实她看上去比秦轩还要年轻几分。
“不怕，我在这儿。”
“没事的。”
“雷打不到你。”
她说一句，秦轩就抖一下，可环抱着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指甲甚至抠进了她的衣料里。外面再起一声惊雷，她能感觉到他全身僵硬，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秦雨索性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床沿，让他整个依偎在自己身前。她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又顺手把散落的拖鞋捡回来，才发现他光着脚。
地板冰凉刺骨，她皱了皱眉，将他的双脚抱起塞进拖鞋里，顺手揉了揉他的脚心。他没有抗拒，反而往她这边蹭了蹭，脸贴着她的肩膀，泪水浸湿了她半边衣领。
“老婆不走。”秦轩哑着嗓子说，嗓音沙哑，“别走……”
“我不走。”秦雨答得干脆。
原本她打算回房后梳理一遍空间里的货物，再想想那批枪支该如何处理。
但现在她走不了。
秦轩的情绪丝毫未稳，她只要稍有动作，他就立刻抬头看她，眼神慌乱得像受惊的小兽。她只好继续坐着，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
“雨会停的。”
“天会亮的。”
“明天还能吃到好吃的饼干。”
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但听得懂。听到“饼干”两个字，他鼻子微动，竟点了点头。
秦雨心里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之前翻垃圾桶找吃的模样还刻在她脑海里。
她低头看着秦轩，头发不久前才洗过，柔软服帖，沾着些许汗意贴在额前。脸也洗干净了，轮廓分明，若不是眼神仍带着一丝浑浊，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极为俊朗的年轻人。
外面雨势愈发猛烈，狂风裹挟着雨水拍打着窗户，哗啦作响。她抬眼望向窗帘缝隙，天色漆黑如墨，连路灯都被浇灭了。
“我们去床上躺着。”她轻声说着，试着扶他起身。
秦轩摇头，抱得更紧。
“地上冷。”她又劝，“上去，盖被子。”
他依旧不动，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秦雨干脆用力掰开他的手，站起身，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起来，听话。”
秦轩这才慢吞吞地跟着站起来，双腿发软，身子晃了一下，她赶紧扶住。两人一步步挪到床边，她先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
“来。”
秦轩盯着她看了几秒，才缓缓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眼睛始终没离开她。
秦雨替他拉好被子，掖了掖被角，正准备下床，手腕却被猛然抓住。
力道极重。
她回头，看见秦轩睁着眼，呼吸急促，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濒临崩溃的神情。
“老婆，你要走？”他问。
“我就在隔壁。”秦雨说。
“不要。”他直接拒绝，“陪我。”
她怔了一下。
按理说她不该答应。他是病人，情绪不稳定，若每次都顺着他，以后只会更难分开。可当她看到他通红的双眼，想起他刚才在墙角颤抖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秦轩没说话，只是往她那边挪了挪，脑袋靠上她的肩膀，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秦雨没动，手放在身侧，不敢随意触碰。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他细微的呼吸。她望着天花板，脑子却没停下。
秦轩的手慢慢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攥住了她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绳索。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下垂，睡相并不安详，但终于不再哭了。
她悄悄动了动手，想抽出来，结果他立刻睁开眼。
“别走。”他又说。
“我不走。”她重复，“睡吧。”
他这才重新闭眼。
秦雨放弃了挣扎，索性把手放回原处，继续躺着。外面雨还在下，雷声渐稀，风势也小了许多。她听着听着，眼皮开始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