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庭养心殿,气氛凝重如铁。顾风盘膝而坐,周身紫金道韵与涅盘赤火交织,缓缓修复着道躯上那细密如蛛网的裂痕。掌心的棺印依旧灼热,方才接收到的、以燃魂为代价传来的最后讯息,如同滚烫的烙印,刻在他神魂深处——“帝灵惧…混沌源光!”
“混沌海心…原初之光…” 顾风缓缓睁眼,眸中锐芒如电,疲惫之下是斩钉截铁的决意。他抚过神碑虚影,碑体上因他道伤而生的裂痕隐约刺痛。“清雪拼死传讯,点明破局关键。此光,必是克制乃至毁灭帝灵之物!”
“陛下,您伤势未愈,道行不稳,岂可再涉险地?” 红莲急道,她面色苍白,气息虚浮,献出大量本命涅盘火后境界跌落,但眼神依旧焦灼,“不如由我与叶黑甲先行探路,您坐镇神庭,待……”
“等不了。” 顾风打断她,站起身来。他身形微微晃动,道躯传来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但脊梁挺得笔直。“棺中帝灵既知源光可惧,必会倾力阻挠。青芜(林清雪)燃魂传讯,恐已惊动它们。迟则生变,更恐…她有性命之忧。” 最后一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旁,叶辰沉默伫立。他胸口幽蓝心锁微微闪烁,压制着魔胎躁动,气息也大不如前。听到“性命之忧”四字,他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沉声道:“末将…可战。魔胎受心锁所困,暂无异动。葬渊虽需镇守,但主上安危与破局之机,更在彼处。此番,末将为先锋开路,纵使魔躯崩碎,亦要为主上斩出一条坦途!”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红莲还想再劝,但看到顾风和叶辰眼中的决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咬牙道:“既如此…同去!老娘就是拼了这身涅盘火,也护得陛下周全!”
顾风看着身前这两位伤痕累累、却依旧愿生死相随的部下,心中微暖,但面上不显,只点了点头:“好。此行,不只为破局,更为救人。混沌海心,便是龙潭虎穴,亦要闯上一闯!”
三人不再多言,深知时间紧迫。顾风略作调息,将体内驳杂的力量勉强理顺,虽离巅峰甚远,但已堪一战。他抬手虚划,空间裂开一道通往混沌海边缘的缝隙,缝隙内罡风呼啸,乱流滚滚。
“走!”
三道流光,划破神庭天穹,没入裂隙之中。
混沌海,无垠浩渺,狂暴依旧。混沌罡风如亿万利刃切割一切,时空乱流颠倒错乱,更有潜藏的古老凶物与混沌陷阱,步步杀机。
然而,这一次,三人不再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甫一进入混沌海范围,叶辰便闷哼一声,周身幽暗魔气轰然爆发!胸口心锁符文狂闪,压制着魔胎的反噬,但他依然催动了魔甲残存的最后力量。只见魔气翻滚,迅速在他体表凝结、塑形,转瞬间,一尊百丈高的混沌魔像再次出现!但这一次,魔像眼眸中虽有猩红,却保持着清明,胸口处弑神矛所化的核心与幽蓝心锁交相辉映,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吼——!” 魔像咆哮,声波震碎靠近的混沌气流。叶辰的意识主导着这具可怖的躯壳,双拳挥舞,蛮横地向前开路。挡路的混沌陨石、无形乱流,皆被他一拳轰爆,硬生生在狂暴的混沌中犁出一条相对“平静”的通道。代价是,他胸口的魔胎躁动加剧,心锁光芒不断闪烁,红莲需分神催动涅盘火为其稳定。
红莲紧随其后,她虽本源大损,涅盘火黯淡,但此刻毫无保留,双手结印,残存的涅盘火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火焰光罩,笼罩三人,艰难地抵御着四周无孔不入的混沌侵蚀与毁灭气息,净化着偶尔袭来的怨毒邪念。火焰摇曳,映照着她苍白的脸,但她眼神坚定。
顾风居中,目光如电,扫视着混沌深处。他道躯未复,无法像上次那样硬撼罡风,此刻收敛气息,将大部分力量用于维系自身,同时不断感应着掌心棺印传来的微弱悸动,以及冥冥中,与那棺中可能尚存的一缕魂火之间的联系。这悸动与联系,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混沌海心的方向。
“快了…越来越近了…” 顾风能感觉到,那来自混沌海深处、与棺印隐隐相斥、却又散发出截然不同、纯净浩瀚气息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们逐渐接近混沌海心那片特殊区域时,前方翻涌的混沌迷雾中,骤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无数怨魂重叠的狞笑!
“桀桀桀…顾风!尔等竟还敢来送死!”
灰雾翻滚,迅速凝聚,化作一尊高达千丈、气息比之前任何分身都更凝实、更接近本体的葬神帝影分身!这道分身显然融合了更多帝灵本体的意志,眼眸中闪动着狡诈与贪婪,死死盯着顾风掌心的棺印,又扫过叶辰所化的魔像,最后落在气息虚弱的红莲身上。
“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还封印了帝棺,坏吾等好事!此番,定要尔等有来无回,将尔等血肉神魂,尽数献于帝棺,助吾主彻底复苏!” 帝影分身张开巨口,喷吐出粘稠如墨、充满腐蚀与死寂的劫灰洪流,铺天盖地而来!
“哼,废话真多!” 叶辰所化魔像率先迎上,怒吼一声,缠绕着心锁符文的巨拳裹挟着混沌魔气,狠狠砸向劫灰洪流!他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蛮横路子,魔拳所过之处,混沌炸裂,与劫灰洪流对撞,爆发出恐怖的湮灭风暴。
“叶黑甲,别蛮干!护好陛下两侧!” 红莲娇叱,双手一推,黯淡的涅盘火化作两只巨大的火焰手掌,一左一右拍向帝影分身的两侧,火焰中蕴含的净化之力虽弱,却也让灰影分身颇为忌惮,不得不分神抵御。
顾风眼神冰寒,没有硬拼,身形如电,在叶辰与红莲的掩护下,试图绕过帝影,直取海心。他掌心棺印微微发烫,与帝影分身同源,既是威胁,此刻却也成了某种“灯塔”。
“想走?没那么容易!” 帝影分身狞笑,竟不理会叶辰与红莲的攻击,身形骤然虚幻,化作漫天灰影,层层叠叠,瞬间封锁了所有前路,每一道灰影都探出巨爪,撕向顾风。它真正的目标,赫然是状态最差、却身怀棺印与源光感应的顾风!
“陛下小心!” 红莲脸色大变,不顾自身,涅盘火疯狂燃烧,化作火环护在顾风身前。
叶辰魔像怒吼,回身救援,却被几道凝实的灰影死死缠住。
顾风目光一凝,不再躲避。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提聚残存不多的鸿蒙道力,并指如剑,指尖紫金光芒吞吐不定,虽不复往日璀璨,却依旧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道韵,点向最先袭来的灰影巨爪。
“嗤啦!”
剑指点在灰影之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紫金道芒与劫灰怨气激烈对耗,双双湮灭。顾风身躯剧震,道躯裂痕处渗出一丝金血,气息又弱一分,但眼神锐利如初。
帝影分身一击不中,更多灰影扑上,将顾风三人团团围住,攻势如潮。
“负隅顽抗!” 帝影分身本尊在灰影中穿梭,声音带着嘲弄与恶毒,“顾风,你道躯已废,本源亏损,拿什么与本帝斗?还有你们两个,一个火种将熄,一个魔胎缠身,自身难保,还想护他?可笑!”
“更可笑的是,” 帝影分身的语气陡然变得戏谑而残忍,灰暗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投向混沌海心更深处,“你们以为,那丫头燃魂传讯,你们就能来得及救她?不怕告诉你们,就在你们踏入混沌海之时,棺中帝灵…已彻底吞噬了她的残魂!那点寂灭火种,倒是让吾主的复苏,更添了几分美味!哈哈哈!”
“什么?!” 红莲娇躯剧震,涅盘火猛地一颤。叶辰魔像也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攻势一乱。
顾风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帝灵已吞青芜?这消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入他心神。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杀意,眼神冰冷地看向帝影:“妄言乱心,雕虫小技。”
“是不是妄言,你很快便知。” 帝影分身笑声更厉,攻势越发凶猛,“待帝灵彻底融合其魂,掌控寂灭道则,届时破棺而出,尔等皆要沦为血食!这混沌海,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战斗更加惨烈。叶辰魔像怒吼连连,不顾心锁反噬,强行爆发,撕碎数道灰影,自身魔躯也崩开道道裂痕。红莲咬破舌尖,以精血催火,涅盘火再次炽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顾风在两人拼死掩护下,不断以精妙道法周旋,但道伤被牵动,嘴角不断溢血。
“不能再拖了!” 顾风心念电转,他强忍着对帝影话语的惊疑与担忧,目光扫过战局,又望向混沌海心方向。掌心棺印的悸动,与帝影分身话语中的得意,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他更相信青芜燃魂传来的最后意念,那其中包含的不屈与希望,绝非将死之人的绝望。
“叶辰,红莲,为我开路三息!直冲海心!” 顾风神念传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叶辰与红莲没有丝毫犹豫。
“吼!给老子开!!” 叶辰魔像狂吼,胸口的弑神矛虚影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他竟以燃烧部分被心锁镇压的魔胎本源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力量爆发!魔像体型再度膨胀,双拳如锤,疯狂轰击前方灰影,硬生生砸开一道缺口!
“涅盘…焚天!” 红莲七窍溢血,将最后的本源火种也喷出,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柱,紧随叶辰之后,贯穿灰影封锁,直射海心方向!
顾风身影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紧随光柱之后,将速度催动到极致,不顾道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冲向那片感应越来越清晰、散发着纯净源初波动的区域!
“拦住他!” 帝影分身惊怒,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它舍弃叶辰与红莲,本体化作一道灰线,直追顾风,巨爪探出,直取其背心!
“你的对手,是我!” 叶辰魔像转身,不顾后方袭来的灰影,巨大的身躯悍然撞向帝影分身,将其死死抱住!红莲也拼尽最后力气,涅盘火化作锁链,缠绕而上!
“轰——!!!”
恐怖的爆炸在混沌海中绽放,将大片区域化为虚无。叶辰魔像胸口的心锁疯狂闪烁,几近崩碎,魔像躯体布满裂痕。红莲喷血倒飞,气息萎靡到极点。帝影分身也被炸得虚淡不少,发出愤怒的咆哮。
而顾风,已借着这搏命创造的间隙,身影没入了混沌海心那一片被朦胧光辉笼罩的区域,消失不见。
帝影分身稳住身形,望着顾风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重伤濒死的叶辰与红莲,灰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竟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发出低沉的笑声:“进去了…也好。海心绝地,源光之秘…加上棺中‘礼物’…顾风,本帝倒要看看,你如何抉择!嘿嘿嘿…”
它的身影缓缓消散在灰雾中,只留下充满恶意的狞笑,在混沌中回荡。
红莲与叶辰艰难聚拢,望着顾风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担忧。海心之内,等待顾风的,究竟是破局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陷阱?而帝影分身最后的话语,又隐藏着何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