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攥着匕首的手松了些，指尖却还泛着白，眼神里的警惕没散。她往破窗外飞快瞥了眼，确认风里只有灰簌簌的声响，才压低声音开口：“三年前那天，天突然亮得吓人 —— 比正午的太阳还晃眼，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响，跟打雷似的，却比雷声沉一百倍。后来才知道，是好多地方被扔了‘大炸弹’。炸完之后天就变了，空气里飘着灰，吸多了就咳嗽、发烧，严重的…… 皮肤会烂。”
重明远靠在斑驳的土墙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冰铠袖口。冰凉的触感下，他能隐约察觉到铠甲在悄悄运转 —— 周围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辐射粒子，一靠近就被悄无声息地隔绝在外。“你说的‘大炸弹’，是核弹？” 他追问。
阿九点点头，指尖抠了抠衣角：“核弹炸的时候，房子一眨眼就塌了。好多人是躲在地下，才侥幸活下来的。”
“爆炸时你们就在地下？” 重明远眉梢微挑。他清楚核弹的威力，那一瞬间足以毁掉固定范围内的一切，能活下来绝非易事。
“核战争前我们就开始东躲西藏了。” 阿九声音低了些，“当时我们全在地下的庇护所里，才算没被第一轮爆炸卷进去。”
重明远这才恍然。战争不会一开始就动核武器，多半是后来打急了，才让局势彻底升级。他忍不住皱眉：“这么说，你们现在的日子，全是核战后的后遗症？我记得以前也有国家挨过核弹，可没到这个地步 —— 人家后来还重新建起了城市。”
这话让阿九愣了愣，眼睛里满是问号，仿佛在说 “你说的和我经历的是一回事吗”。
“你那眼神，好像我在骗人似的。” 重明远无奈地笑了笑，“我没胡说，小时候上学时学过，还有真实录像存档。当时那国家，也就挨了两发核弹，两个城市而已。”
“两发？” 阿九的声音陡然高了些，又赶紧压低，“我们这里不一样！每个地区都挨了好几发，整个大地都被核污染浸透了。要不是庇护所修得特别结实，我们早死了…… 可现在这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呃……” 重明远一时语塞，搜遍脑子也想不出宽慰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递了过去：“给你。”
阿九看见巧克力，眼睛瞬间亮了，几乎是抢着接过去。指尖飞快撕开包装纸，一口一口咬着，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穿干净裙子的少女，可现在浑身是补丁，像个乞丐，身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辐射 —— 自己能活到哪一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别哭啊！” 重明远最见不得人哭，手足无措地劝，“你再哭，我可就走了。”
这话一出口，阿九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重明远低头看着她，阿九也仰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里满是尴尬。
“那个…… 你先松手。” 重明远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哦，好！” 阿九也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凉意，“你身上…… 好凉快。”
“凉快？” 重明远愣了愣，“你很热吗？”
“你不热吗？” 阿九反问。
重明远这才后知后觉：“现在外面温度多少？”
“差不多 35 度吧。” 阿九擦了擦眼角，“外面空地基本都在 40 度以上，要是被太阳直接晒着，会更热。”
“啧啧，怪不得你一个姑娘家看着这么黑，原来是晒的。” 重明远随口打趣。
这话让阿九更害羞了，赶紧低下头，指尖绞着衣角。
“嗨，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口说说。” 重明远见状赶紧圆场，还故意伸了伸胳膊，“你看我，不也挺黑的？”
其实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和这个世界渐渐融合，形象和原世界差别不大 —— 这是他以后穿越的 “标配”。只不过他的肤色，比阿九白了不止一个度。
“你…… 皮肤挺白的。” 阿九小声说。
“白？” 重明远低头看了看胳膊，还真比阿九白不少，赶紧摆了摆手，“那都不重要。对了，我问你个事 —— 你听说过苏博士吗？”
阿九摇了摇头：“苏博士？没听过。”
“那好吧。” 重明远也不失望，“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这儿的基本情况？我这刚来，两眼一抹黑。”
阿九突然抬头：“你是外星人吗？”
“外星人？” 重明远愣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不像我们这儿的人啊。” 阿九小声说。
“嗨，你这么理解也成。” 重明远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但我和你基因一样，不是不同物种。还有，这事你得保密，不然……”
阿九赶紧摆手，语气急切：“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算你不管我了，我也不说！”
“你会这么乖？” 重明远挑眉，“阿九，人性这东西最经不起考验。你嘴上这么说，不一定真能做到。我警告你，是为你好 —— 要是哪天我知道，我的身份是从你嘴里漏出去的，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肯定生不如死！” 阿九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还知道‘生不如死’？” 重明远有些意外。
“嗯。” 阿九点头，眼神暗了暗，“外面的帮派，经常抓那些还不清贷款的人。那些人，就是生不如死。”
“帮派？” 重明远抓住了关键词。
“就是灰区里的小头目组织起来的。” 阿九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整天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有拾荒者。”
“灰区？拾荒者？” 重明远追问，“这俩又是什么？”
“灰区就是辐射区和要塞中间的地方，我们现在待的就是。” 阿九解释，“拾荒者就是出去找物资的人，只不过他们…… 死亡率特别高。”
“找物资？外面还有能吃的东西？” 重明远有些惊讶。
“有是有。” 阿九点头，“虽然辐射让地里长不出粮食，但外面有变异动物，能吃。只不过那些肉带辐射，吃多了会死。”
“会死还吃？” 重明远皱紧了眉。
“可以加工啊，但要花钱。” 阿九说，“加工完之后，辐射就能去掉。只不过这种技术，只有那些贵族和大帮派才有。”
“还有贵族？” 重明远更意外了，“他们是什么人？”
阿九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只听过别人说。那些人都住在要塞里，听说要塞里面有些地方，还能种地。”
“那你们灰区的人，平时靠什么活？”
“一般是去要塞外围的工厂干活。” 阿九说。
“工厂？什么工厂？”
“好多类型呢，做衣服的、弄吃的都有。” 阿九声音低了些，“只不过去那儿干活，工钱特别少，但好歹能有口饭吃。”
“还管饭？” 重明远有些意外。
“算…… 算吧。” 阿九想了想，“中午给一块虫糕，下午再给一块。”
“虫糕？” 重明远愣住了。
“就是用虫子身体里的蛋白质做的糕点。” 阿九解释，语气很平静，“比变异肉好多了，最起码能补蛋白质，还没辐射。”
重明远听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当然知道阿九说的 “虫子” 是什么 —— 多半是蟑螂之类的东西。虽说这虫子确实能提供蛋白质，可让他吃这个，他实在咽不下去。
“呵，看你这反应，是嫌恶心吧？” 阿九看出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可就算是虫糕，还有好多人巴不得能吃上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