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雪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也耗尽了。
激战的兴奋褪去后,浑身的伤口如刀割般疼痛,骨骼像是被巨浪捶碎了一般,软得提不起力气。
莹白的小九头妖软绵绵挂在父亲身上,连抬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暴雨停了天空依旧阴沉。
相柳的九颗头颅缓缓垂下,检查了一遍船身状况,才慢慢松开缠绕的蛇身。
雪白的鳞片上布满狰狞裂缝和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渗着暗红的血珠,和海水混在一起顺着巨大身躯流淌。
沫漓号的船身多处变形,船帆撕破桅杆断裂,却依旧稳稳地浮在海面上,所有船舱铁门紧闭,里面的人应该没太大问题。
布满血迹的巨大九头妖身缓缓收缩,最终化作雪发白衣的人形。
雪发凌乱地贴在身上,白衣沾满血迹,脸上脖子上布满被礁石和珊瑚划出的细小伤口,唯有那双黑眸依旧锐利。
伸手将挂在身上的九雪抱进怀里,落在沫漓号甲板上时身形晃了晃才站稳。
给九雪输了些灵力,想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
小九头妖缠着父亲胸腹,九个小脑袋堆叠搭在相柳肩头不肯松开。
相柳语气带着几分沙哑的不耐:
“松开,快去把船舱门打开,清点人数。”
九雪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却还是乖乖化作小少年模样,衣袍撕得破烂,雪发乱糟糟沾满血和海水和相柳一样狼狈。
嘟着嘴嘟囔:
“父亲就不问问我还有没有力气干活……”
说罢才拖着虚浮的脚步挨个去拧船舱的铁门,每打开一扇,就有少年们带着哭腔的欢呼传出来。
不多时,海面上传来水花翻动的声响。
沫漓和庭浩并肩游来,两人身上也带着不少细小的划痕,跃上甲板跪下拜见:
“海妖王大人!”
相柳颔首示意:“去忙吧。”
两人看着满目疮痍的甲板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庆幸,急忙和九雪一起去查看船舱内人员的情况。
相柳抬眸,望向盘旋在半空的毛球轻轻说了声:“下来。”
毛球唳鸣一声,翅膀收束着俯冲而下,在甲板上空抖了抖羽翼,将背上的玟小六稳稳抖落在相柳身前不远处。
自己化作巴掌大的呆萌小鸟落在桅杆断口处,歪着脑袋打量甲板上的众人。
玟小六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全身湿透面色苍白,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望向相柳的目光充满敬畏。
相柳的目光同样落在玟小六身上,眼神复杂难辨,有庆幸,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贪婪。
往玟小六走了两步,哑声问道:
“不是说想上岸吗?跑到这做什么?”
玟小六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往上扯了扯嘴角,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说道:
“呵呵……没见识过大涡流……想来长长见识。我觉得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相柳大人添麻烦就过来了。”
“过来。”相柳眯眼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压迫和诱惑。
玟小六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是好事,转身就跑。
刚迈出去一步就撞进一个泛着凉意的怀抱,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相柳一手牢牢拥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俯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
“没法忍下想欺负玟小六的感觉……”
话音未落,嘴唇已贴在玟小六脖颈处的血管,尖锐的獠牙轻松穿透皮肉……
重伤之下,他难以抵抗玟小六血液的诱惑——
带着心头血气息的温热液体,是此刻最滋补的伤药,更是能安抚他躁动妖力的甘霖。
久违的愉悦滋味瞬间充盈全身,相柳妖瞳泛起暗红,忍不住大口吮吸起来。
玟小六又累又饿,方才在毛球背上受了惊吓,此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乖乖靠在相柳怀里,脑海里乱糟糟想法不停浮现‘昨晚才放了血,今天又被他吸,我会不会因鲜血耗尽而亡?’
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被相柳吸血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恐怖。
只有脖颈动脉处被相柳冰凉嘴唇吮吸时引发一阵阵难以控制的身心涟漪,连指尖都微微酥麻。
相柳的理智不停提醒快放开玟小六——寻了她三个多月,好不容易重逢,怎能伤了她?
可重伤之下妖的本能太过强烈,再加上这数月寻而不得的焦灼、重逢后她不肯相认的委屈憋闷——
尽数缠绕在心头,让他根本无法停下吮吸的动作,只想贪婪地汲取这份独属于相柳的温软。
“海妖王大人……您是妖性大发了吗?”庭浩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惊讶和慌乱: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他刚和沫漓检查完船身破损情况,转头就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吓得差点软倒。
相柳的动作猛地一顿,妖瞳里的暗红渐渐褪去。
舔舐亲吻玟小六的脖颈消弭咬痕,对着庭浩低低呵斥了声:
“滚。”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震得庭浩耳膜嗡嗡作响,忙不迭往角落处躲去。
沫漓见状赶紧跟在庭浩身后溜走,狠狠捅了下前者的腰子,压低声音骂道:
“这种时候打扰海妖王大人,你真够恶趣味的!”
庭浩疼得龇牙咧嘴,捂着后腰慌张解释:
“我怕海妖王大人控制不住弄出人命,再说九雪在那边呢,万一看到不是教坏孩子吗?”
说着偷偷瞥了眼不远处正清点人数的九雪,见小少年没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沫漓摇摇头,一副‘你蠢得让我不想理你’的模样,靠在船舱壁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懂什么,那位是海妖王大人的妻子。”
“什么?!”庭浩惊得差点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是那位浩翎大王姬?可、可她怎么变成个这么难看的男人?”
“不想死就闭嘴。”沫漓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人物们的乐趣轮得到我们置喙?走,先去看看船舵能不能修,总不能一直在海上随波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