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向萧玉镜:“余沧海临死前提到镜湖,曦殿下也说梦见过‘好多镜子的大湖’。微臣以为,这不是巧合。或许镜湖本身,就与陛下、与两位殿下的能力,有某种渊源。”
萧玉镜与谢玄对视一眼。
“你需要多久准备?”萧玉镜问。
“阵法推演三天,材料筹备五天,选址布阵……至少十天。”卫琳琅盘算着,“满打满算,半个月后可成。”
“太慢。”谢玄淡淡道,“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
卫琳琅苦笑:“皇夫,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您知道模拟镜心之力的阵法多复杂吗?光是稳定情绪色彩的‘定魂玉’就需要七块,还得是同一矿脉出土、雕琢成北斗阵型。微臣昨天差点把户部侍郎家的传家宝坑过来,那老头抱着玉哭得像个……”
“朕给你十天。”萧玉镜打断他的诉苦,“需要什么,开单子,内库、朱阙台、谢家暗库随你调用。人手不够,禁军随你调遣。但有两个条件。”
“陛下请讲。”
“第一,曦儿和曦儿只能参与最前期的‘染色塑形’,开窍当日,必须远离镜湖至少十里。”
“这个自然!”卫琳琅连忙保证,“微臣已经在规划安全屋了,保证连只虚空蚊子都飞不进去。”
“第二。”萧玉镜盯着他,“谢玄坐镇阵眼时,你必须在他三步之内。若阵法反噬,你先用命扛。”
卫琳琅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深深揖下:“微臣……领旨。”
语气里那点夸张的悲壮,让凝重的气氛松动了些许。
谢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向萧玉镜:“我去趟谢家祖宅。有些关于镜湖的记载,或许藏在祠堂的暗格里。”
“我与你同去。”萧玉镜起身,“有些事,也该问问谢家的长辈了。”
卫琳琅很识趣地开始收拾满地书册:“那微臣先去坑……啊不是,去筹备材料。陛下、皇夫,容臣告退。”
他抱着那摞书走到殿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锦囊放在案上。
“差点忘了这个。”他眨眨眼,“这是微臣从《大荒经》里抠出来的……书蠹虫王。已经驯化了,能啃食虚空残留的能量。万一咱们的阵法没完全关紧缝隙,放它出去溜达一圈,应该能打扫干净。”
锦囊动了动,里面传出细微的“窸窣”声。
萧玉镜看着那锦囊,又看看卫琳琅那双满是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卫卿。”
“臣在。”
“事成之后,本宫许你三个愿望。只要不伤天害理、不叛国谋逆,皆可应允。”
卫琳琅怔了怔,随即那抹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又回到了脸上:“陛下此话当真?那臣可要好好想想了……比如求陛下赐婚?或者讨个爵位玩玩?再不然……”
“再不然本宫现在就收回成命。”萧玉镜挑眉。
“臣这就去干活!”卫琳琅溜得比兔子还快,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殿外。
脚步声远去后,殿内恢复安静。
谢玄拿起那个锦囊,指尖轻触,感受着里面那小东西蓬勃的生命力:“他总能找到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所以才留他在朱阙台。”萧玉镜走到窗边,望着卫琳琅远去的背影,“只是这次,玩得有些大了。”
“你担心孩子们?”
“更担心你。”萧玉镜转身,直视谢玄的眼睛,“反向冲击虚空裂隙……就算是你,也从未试过。卫琳琅说得轻松,但阵法反噬的后果,谁都说不准。”
谢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萧玉镜沉默。
的确。与其终日提防不知会从何处裂开的缝隙,不如主动设局,一次性解决隐患。只是这局中的赌注,是她最珍视的家人。
“我会守好阵眼。”谢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玉镜,信我。”
萧玉镜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我从来都信你。”她低声说,“只是这次,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事不可为,先保自身。阵法可毁,镜湖可弃,但你必须全须全尾地回来。”
谢玄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终于缓缓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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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期限,转眼过半。
卫琳琅这十天彻底诠释了什么叫“鸡飞狗跳”。他以“奉旨办差”为由,几乎把京城掀了个底朝天:
第一天,他闯进户部侍郎府,抱着人家祖传的定魂玉不撒手,最后是萧玉镜亲自下旨“征用”,并许诺以三倍价值的东海明珠补偿,才让老侍郎止住眼泪。
第三天,他在钦天监和一群老学究吵了整整六个时辰,就为了争论“地脉节点”是该选在镜湖南岸还是北岸。最后他气得拍桌子:“你们是看风水的,我是玩命的!听我的!”
第五天,他开始训练那只书蠹虫王。小东西被取名叫“贪贪”,因为实在太能吃了——不仅啃虚空能量,还啃掉了卫琳琅三本珍藏书、半张紫檀木桌角,以及谢玄随手写的一张阵法草图。谢玄看着缺了一角的图纸,沉默良久,对卫琳琅说:“它若再碰我的东西,我就把它炖了喂曦儿养的那只八哥。”
第七天,两个小家伙被“请”到朱阙台配合试验。
萧曦坐在特制的软垫上,面前摆着七块定魂玉。她需要做的,就是盯着这些玉,努力回想“母后身上暖暖的光”是什么颜色,然后——
“曦曦,想着那种颜色,看着这些石头。”卫琳琅蹲在她面前,声音难得的温柔,“想象你把颜色涂上去,像画画一样。”
萧曦眨巴着大眼睛,很努力地“看”着玉石。片刻后,离她最近的那块玉,中心处真的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暖金色。
“哇!”萧曦自己都吓了一跳。
卫琳琅眼睛发亮:“继续!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