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显然哭过,眼眶红肿,瞪着蔺鹤屿,怒道:“皇兄大义凛然,可怎不见你上阵杀敌。
连去趟烬云关,都遭北狄俘虏,害死了神策将军!”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像一柄利刃狠狠扎进了蔺鹤屿心里!
他本就恨极了窦皇后没有保下他太子之位,才在得知昭阳要和亲后,故意来未央宫落井下石。
眼下又被昭阳戳在痛处,顿时沉下脸,笑中带着几分阴森。
“用皇妹一人,就可换南境安定,又何须千军万马。
和亲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何其荣耀啊!
皇妹怎可只顾念己身,弃天下万民于不顾?实在有负母后与父皇敦敦教诲。”
“够了!”
窦皇后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滚烫的热茶四溢,顺着案几一角滴落。
眉眼间压着一团怒火,冷声道:“豫王先回你的王府去吧。”
她将王府两个字咬得极重,蔺鹤屿果然瞬间黑了脸,咬牙起身。
“是,儿臣告退。”
临走却还不忘说,“皇妹仔细想想皇兄所言,若因一己之私,陷天下于战火之中,连母后贤名,也会被你连累。”
眼看昭阳闻听此言后,死死拧紧眉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窦皇后立刻挥手,道:“钟福光,还不送豫王出去!”
蔺鹤屿也不等钟福光上前,自觉转身,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
待他走后,窦雪辞才上前,握住昭阳的手,扶她坐下。
“公主不必动气,臣已经在想办法,不会叫你远嫁燕国的。”
昭阳顿时眼眸亮起,“真的吗?阿辞你有办法?”
“虽不能担保万全,可也有五分把握。”
闻言,窦皇后亦坐直了身子,“若能使昭阳留在本宫身边,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是她唯一的孩子,绝对不能和亲!
尤其在听闻窦雪辞说过黎珩忻曾化名蒋亦桉,不仅在京中隐藏多年,还险些害得姜家灭族后,便更加不安!
昭阳心思并不深,若嫁给他,只怕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此刻
蔺鹤屿离开未央宫后,正见杨禄寻来。
低声在他身侧回禀,“殿下,卫姑娘说她偶感风寒,不能陪殿下去郊外策马了…”
“哦?病了?何时病的。”
杨禄听出他话中隐隐包含的怒意,腰背弓得更低,“说是昨夜不小心吹了风,今日一早便不好。”
“既然她病了,本王岂有不去探望之理?”
这卫家瞧他被废,也开始见风使舵。
什么偶感风寒,他才不信!
这门婚事,不成,也得成!
就在蔺鹤屿出宫后不久,窦雪辞也离开了未央宫。
临近午时,她却并未立刻前往城外去迎接燕国使臣,反倒去一趟大理寺后,才出城去了。
京外驿站
窦雪辞骑在马上,身后领一队禁军,还有玉璇,瞻淇等四人。冯宝平代昭明帝出宫,也在其列。
不远处,黎珩忻从马车里探出头,瞧见了靖国迎接他们的队伍。
当目光落在窦雪辞身上时,眼中惊艳,一闪而过。
英气逼人,雍容高贵,传闻果然不虚。
马车慢慢靠近,停下的瞬间,黎珩忻跳下来。
窦雪辞也下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坚毅,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透着些许玩世不恭。
“放肆!来者何人,见我们大皇子,因何不行跪礼!”
说罢,那人又鼻孔朝天,不屑地目光上下打量窦雪辞,说道:“哼,你们靖国竟让一女子前来接我们入城,泱泱大国,难道无人可用了?”
黎珩忻亦不阻止,好整以暇等着窦雪辞如何应对。
“我们靖国自前朝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见用人不拘一格。
无论男女,只要是有识之士,皆可入朝为官。
不像你们燕国,地薄人稀,人才凋零,所以才未见过女子为官。”
窦雪辞忽而一笑,侧头又说,“本将军似乎记得,前朝女将梁将军打得你们节节败退,到如今也只是我们靖国的附属国,还需年年进贡。
难道这位大人,不记得了?”
“好了!葛澍,不得无礼。”
黎珩忻这时才出言制止,说道:“这位就是护国将军吧,本王虽身处千里之外,却也曾听闻将军威名。
北狄一战,实在令人赞叹!
本王仰慕已久,今日终得相见,名不虚传。”
说着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听闻靖国北境失守,又起叛乱,怎么不见窦将军领兵北伐?”
冯宝平闻言,顿时脊背发寒,怒视黎珩忻,外邦皇子,怎敢妄议靖国内政!
可他恍若未觉,继续说,“你们陛下放着窦将军这样的猛将不用,却选一个废物领军,难道是信不过窦将军?”
“大皇子慎言!”
冯宝平吓得脸都白了,绝不能叫他再说下去,呵斥一声,又道:“我国陛下英明,运筹帷幄,自有决断!不需你这外臣妄议!”
黎珩忻也不恼,依旧一副浪荡纨绔模样,“本王好奇问一问而已,大伴急什么?”
眼见冯宝平怒火上涌,窦雪辞示意瞻淇拦下他。
又叫川泽将后头的人带上来,一共六人,穿着囚衣,被五花大绑着推到人前。
“窦将军何意?”
黎珩忻瞧见那几人消瘦的面容后,顿时下颌绷紧,眼角微微抽动。
窦雪辞轻笑一声,道:“顺带处理一桩公务,大皇子不会怪本将军失礼吧。”
不等他回答,直接叫川泽将那六人,按着跪倒在地。
其中一个口中被塞着布条,布满血丝的双眸看向黎珩忻,瞳孔剧烈震颤。
当初黎珩忻身份暴露,逃出京城时,一部分细作来不及撤退,便被姜太傅抓住。
严刑审问他们在京中的部署和余党,这六人是最后的活口。
姜太傅为怕黎珩忻还有后手,防范不及被他陷害,因而早告诉过昭明帝。
“这些是潜入我们靖国的细作,大皇子可觉得眼熟吗。”
黎珩忻咬牙,强自镇定,“本王从未见过。”
“那就好。”
窦雪辞抬手,声音倏然冷厉,“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