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片喜庆筹备之中,阴霾再次笼罩下来。
水泥和火器的名声,如同插上了翅膀,早已飞出了大夏国境。带来的不只有羡慕,还有贪婪的目光。
西郊庄园和几个关键工坊的守卫明显加强了。巡逻的士兵眼神锐利,盘查严格。侍卫统领向燕承亮汇报时,语气凝重:“殿下,近一个月来,庄园外围抓获的形迹可疑之人已有三拨,都是身手不错的探子。看其路数,有南诏残余,也有西夏和北狄的影子。他们目标明确,就是想靠近工坊,甚至妄图绑架我们的工匠。”
燕承亮面色冷峻:“意料之中。传令下去,所有参与核心研发的工匠及其家眷,都要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庄园和工坊的警戒再提升一级,许你们先斩后奏之权!”
与此同时,瑞起帝也在御书房召见了燕承亮和几位心腹重臣。
兵部尚书禀报:“陛下,据边关和各处暗桩回报,周边各国对我朝火药与水泥极为关注,派出的细作数量远超以往。尤其是西夏,其使团已在路上,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瑞起帝手指轻敲龙椅扶手,目光深沉:“怀璧其罪啊。承亮,你怎么看?”
燕承亮拄着手杖,沉声应答:“父皇,此二物乃我大夏立足之本,强国之基,绝不可外泄。儿臣建议,成立一个专门机构,统筹管理火药与水泥的一切相关事务,包括研发、生产、使用,以及最关键的——保密。所有知晓核心配方与工艺的人员,必须严格登记在册,行动受控,并签署保密契约。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准!”瑞起帝毫不犹豫,“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机构人员由你从枢密院、工部及禁军中挑选可靠之人组成,直接对朕负责。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儿臣领旨!”
几天后,西夏使团抵达京城。觐见之时,为首的使臣态度恭敬,言辞恳切:“尊敬的大夏皇帝陛下,我西夏王听闻贵国新出水泥与火器,神妙无比,心向往之。我王愿与贵国永结盟好,互通有无。特命外臣前来,恳请陛下准许,让我等有幸观摩学习一二,若蒙不弃,我西夏愿以良马千匹,宝石十箱,换取此等利国利民之工艺……”
瑞起帝高坐龙椅,脸上带着帝王的威严与疏离,他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大殿:“贵国好意,朕心领了。然,火药乃军国重器,水泥亦关乎国本,皆非寻常技艺。祖宗有制,此等核心工艺,恕不外传。若贵国真心交好,我大夏愿与贵国扩大边市,互通商旅,共促繁荣。”
使臣还想再争取:“陛下……”
瑞起帝抬手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此事无需再议。使臣远来辛苦,且在京城多住几日,感受一下我大夏风物吧。”
靖安侯府内,宋知画正与医学院的管事核对账目,窗外天色阴沉。突然,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采薇脸色惨白,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在去王府的路上,被人……被人劫走了!”
宋知画手中炭笔“啪”地断成两截,她猛地站起身,眼前黑了一瞬,但强大的意志力立刻将眩晕压了下去,声音冷得吓人:“说清楚!什么时候?在哪里?长风呢?”
“就、就在一炷香前,拐进王府那条僻静巷子时,突然冲出七八个黑衣蒙面人,身手极好!车夫当场被杀了,乳母和丫鬟被打晕……长风统领带着护卫拼死抵挡,让奴婢拼死跑回来报信!奴婢跑出巷口前回头看了一眼,长风统领好像……好像受伤了,但还是追着那伙人往城西方向去了!”
城西?宋知画心脏骤缩,那不是寻常贼人会选的方向。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速运转:“青黛,你立刻去五皇子府,不,直接去西郊大营找五殿下,说明情况!采薇,你带我的令牌,快马去京兆尹和巡防营报案,让他们立刻封锁城门,严查所有出入车辆行人,尤其是带着孩子的!”
“是!”两个丫鬟也知道事情天大,慌忙跑出去。
宋知画自己则飞快写下一张字条,交给一名腿脚最快的暗卫,声音斩钉截铁:“你,立刻去京郊护国寺,找到……找到忘尘师傅,把纸条给他。就说,怀瑾和知玥出事了。”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语气复杂:“告诉他,来人……可能不是普通绑匪。”
暗卫领命,飞奔而去。
宋知画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毒蛇缠绕心脏。但她不能乱,她是母亲,是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无论是谁,敢动她的孩子,她必让对方付出百倍代价!
护国寺后山禅院
木鱼声规律而寂寥。
忘尘正闭目诵经,耳廓忽然微动。数道极其轻微的破风声和陌生气息从不同方向迅速逼近禅院!他眼神一凛,手中念珠瞬间绷直。
几乎同时,禅房门窗被猛地撞开,四五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手中弯刀划出冷冽弧光,直取他周身要害!动作狠辣迅捷,带着战场死士的决绝。
不是中原路数!
燕博文虽已出家,武艺未废。他身形未动,念珠已如钢鞭挥出,精准格开最先两刀,借力向后滑步避开合围。短暂交手中,他看清了对方兵器形制和攻击角度——是南诏军中死士的风格!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禅院外传来急促呼喊和打斗声,寺中武僧赶来了。黑衣人们见一击不中,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恋战,虚晃几招便抽身退走,身法诡异。
“留下!”燕博文低喝,念珠疾射向一人后心。那人却反手一刀劈飞念珠,身形已窜出窗外,迅速消失在暮色山林中。
燕博文没追。他站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眉头紧锁。南诏死士潜入京城,目标是他这个出家人?这不合常理。除非……他们真正的目标另有所指?
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恰在此时,一名靖安侯府暗卫气喘吁吁冲进禅院,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张纸条,声音发急:“忘尘师傅!宋姑娘让小的务必立刻交给您!”
燕博文一把抓过纸条,上面的字迹仓促却清晰:
怀瑾知玥被劫,疑与南诏有关。长风已追去城西。知画。
南诏!
孩子!
被劫!
这三个词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他用青灯古佛勉强维持的平静!刚才的袭击,纸条上的信息……瞬间串联爆炸!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出的事?”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磨出来。
“就、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在去王府那条巷子里!对方有七八个人,身手极好,杀了车夫,打晕了乳母丫鬟!长风统领受伤了还在追!”暗卫快速回禀。
受伤了还在追……长风的身手他知道,对方能伤到长风,还当着长风的面劫走孩子,绝非普通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