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图书馆四楼的小研讨室
陆子衿和苏青青已经提前到了
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两人面前摊开的不是奶茶和零食，而是厚厚的物理课本、练习册、三色笔和草稿纸
苏青青甚至罕见地扎起了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吴德准时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德爷下午好！”
苏青青声音洪亮，元气满满，“我们今天一定好好学习，不搞小动作，不分心，不传纸条！我发誓！”
陆子衿在一旁点点头，补充道：“我们会配合所有教学安排的。”
吴德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桌上那堆明显被翻动过的资料，心中那点因为要提前下课去见陈薇而产生的微妙愧疚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很好。”
他放下书包，拿出物理资料
“今天复习前三章，陆子衿可以不听，苏青青你要重点听一下：静电场、恒定磁场和电磁感应。重点是高斯定理、安培环路定理和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的应用。”
他把一份装订好的资料发给苏青青
和昨天的《科技伦理》资料一样，这份物理复习提纲也是他精心整理的，重点突出，例题典型，旁边还有他手写的解题思路和易错点提醒
苏青青接过资料，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得像是要上战场
“德爷，我们今天的目标是什么？”她问
“掌握这三章80%的核心考点，能够独立解决中等难度的综合题。”
吴德说，“和昨天一样，我们用‘番茄工作法’，二十五分钟专注学习，五分钟休息。但今天我会增加随堂测验的频率。”
“没问题！”苏青青握拳，“开始吧！”
吴德按下计时器
研讨室陷入安静，只剩下翻书声、写字声和空调运行的微弱风声
苏青青真的变了
昨天的她还会偷看陆子衿、搞小动作、思维飘忽
但今天，她的眼睛几乎粘在了书本和习题上，手中的笔飞快地演算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遇到不懂的地方，她会立刻标记出来，等讲解时间再提问
陆子衿一如既往地专注，但他的学习节奏似乎比平时更快了一些，像是在追赶什么
第一个二十五分钟结束，吴德叫停
“休息五分钟。可以讨论刚才的内容。”
苏青青却没有休息的意思，她指着资料上的一道关于带电球壳电场分布的题目：“德爷，这道题用高斯面的时候，如果球壳不是均匀带电，还能用对称性简化吗？”
吴德有些意外。这道题其实有点超纲，属于拓展内容。他原本打算在第二轮讲解时才提到。
“需要具体分析电荷分布的情况。”
他走到白板前，画了个示意图
“如果电荷分布具有某种对称性，比如球对称、轴对称，仍然可以选取合适的高斯面……”
他讲解着，苏青青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点头
五分钟后，第二轮开始
这次吴德调整了策略：“接下来二十五分钟，你做这套我准备的练习题。我会随时抽查。陆子衿做这一套”
练习题难度不小，涵盖了刚才讲过的所有重点
苏青青咬着笔杆，盯着第一道综合题，陷入了沉思
这道题结合了电场力和运动学，需要先分析带电粒子的受力，再计算运动轨迹。她尝试着画受力分析图，列出方程，但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陆子衿已经快要做完第一页了
苏青青看了一眼他流畅的解题过程，没有嫉妒，反而更加专注地回到自己的题目上
她重新读题，一步步推导，终于找到了关键点——她忽略了初始速度的方向与电场方向的夹角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迅速修正了错误
二十五分钟到，吴德收上练习题，快速批改
结果让他惊讶：苏青青的正确率达到78%，陆子衿是92%。要知道，苏青青那套题的预估平均正确率在65%左右。而且苏青青的解题步骤写得非常详细，显示出她对物理过程的理解相当清晰
“很好。”吴德难得地夸了一句，“进步很明显。”
苏青青眼睛一亮，但随即又严肃起来：
“德爷，我还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你能再讲讲吗？”
吴德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他和陈薇约的是三点半在社科阅览区见面。按照计划，三点下课，他整理一下，步行过去时间刚好
但现在苏青青的学习状态这么好，他有点不忍心打断
“可以。”
他点头，“哪几题？”
苏青青立刻指着几道错题和不确定的题，吴德一一讲解
这一讲，就是二十分钟
第二轮休息时，已经三点零五分了
吴德看了一眼手机，心里那点焦急又冒了出来
但他面上依然平静：“今天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开始第三章”
苏青青却在这时拿出了另一本习题册：
“德爷，我昨晚自己找了些题做，有几道关于磁场边界条件的题不太懂，你能现在帮我看看吗？”
陆子衿也开口
“我也有个问题，关于动生电动势和感生电动势同时存在时的计算方法。”
吴德：“……”
您俩是故意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
这是好事，学生主动学习，积极提问，作为“老师”，他应该欣慰
但是……三点半的约定……
“可以。”
他最终说，“先把你们的题给我看看。”
苏青青和陆子衿的题目都不简单，涉及了一些需要灵活运用定理的巧妙之处
吴德讲解得很细致，甚至引申了一些相关的物理思想
等他讲完这两道题，时间已经走到了三点二十五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而第三章的内容，还没开始讲
但真的要来不及了
吴德第一次在补课过程中感到了时间压力。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手机，推了推眼镜
“算了，现在开始第三章。”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电磁感应的核心是法拉第定律和楞次定律。重点掌握……”
他讲解着，板书写得飞快。苏青青和陆子衿也感觉到了节奏的变化，更加专注地记笔记
但苏青青今天的问题似乎特别多
“德爷，如果磁通量变化不是线性的，感应电动势怎么求？”
“德爷，自感和互感在电路分析里具体怎么用？”
“德爷，这道例题里为什么用这个公式而不是那个？”
每一个问题都很合理，都切中要害，都显示出她在认真思考
吴德无法拒绝这样的提问
他只能一一解答，同时不停地看时间
三点四十了
迟到了
他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通知跳出来
他瞥了一眼，是陈薇发来的：“学长，我已经到阅览区了，在靠窗的位置。不着急，您忙完再过来就好。\/微笑”
后面还加了个小太阳的表情。
吴德心里那点焦急突然变成了歉疚
他快速回复：“抱歉，补课延长了。可能需要晚二十分钟左右。”
发送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苏青青和陆子衿，决定加快进度
“接下来我给你们做一组综合练习题，限时二十分钟。做完后我快速讲解，然后今天课程结束。”
苏青青睁大眼睛：“啊？就结束了吗？德爷，我电磁感应的计算题还不太熟练呢！我们能不能再多练一会儿？”
陆子衿也说：“我觉得还需要巩固一下磁场部分的分析方法。”
吴德看着两人“求知若渴”的眼神，又想起陈薇在阅览区等待的画面，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左右为难”
她们就是故意的
他揉了揉眉心
“二十分钟练习。然后我讲解十五分钟。四点二十必须结束。”
他给出了最终时限
苏青青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吴德脸上罕见的严肃表情，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开始做题
这二十分钟，对吴德来说格外漫长
他一边在脑中梳理待会儿要给陈薇讲的论文要点，一边留意苏青青和陆子衿的做题进度，还要时不时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四点二十分，练习结束
吴德用最快速度批改了练习题，然后站在白板前，语速达到了他讲课以来的巅峰
“第一题，考察电场力和运动结合，关键点是受力分析时考虑洛伦兹力的方向变化……第二题，磁通量变化率的计算，注意面积是有效面积……第三题，感生电动势和动生电动势的区分……”
他讲得又快又清晰，几乎没有任何冗余的话
苏青青和陆子衿也感受到了这种紧迫感，拼命记笔记
四点三十五分，讲解结束
“今天到此为止。”吴德合上书，开始快速收拾书包，“回去后把今天的错题整理一遍，重点复习高斯定理和法拉第定律的应用。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复习电路部分。”
“德爷！”苏青青叫住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吴德已经背上了书包，手放在门把手上
“明天再问。今天我有事。”
他的语气罕见地带着不容置疑
苏青青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天吴德的表情，恍然大悟
“哦——德爷你是要去见陈薇学妹对吧？”
吴德推眼镜的动作僵了一下
“……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学术交流！”苏青青模仿着他的语气，笑了
“知道啦德爷，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陆子衿也站起身：“今天谢谢德爷。我们明天会准时到的。”
我可太谢谢你们了，人家怕是早就等着急了
吴德心中吐槽，朝着二人点点头，拉开门，几乎是冲了出去。
苏青青和陆子衿透过门缝，看着吴德快步走向电梯的背影，相视一笑
“德爷今天是真的着急了。”
苏青青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讲课讲那么快。”
“毕竟有‘学术交流’等着。”陆子衿揶揄道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研讨室。在走廊上，他们看到吴德正站在电梯前，手指不停地按着下行按钮，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个频率明显暴露了他的焦急
电梯门开了，吴德立刻走进去，转过身时，正好对上苏青青和陆子衿的目光。
苏青青冲他挥挥手，用口型说：“加——油——！”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吴德的耳朵，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