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空气浑浊,人贴着人。
林风戴着耳机,隔绝了大部分嘈杂,闭目养神,思考着周律师昨晚提到的关于投资公司股权架构的一些细节问题。身体随着列车微微晃动,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手机震动起来,不是熟悉的联系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风皱了皱眉。知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人不多,除了父母、猴子、周律师和几个核心死士,几乎没有外人。推销电话?诈骗?他本不想接,但想到可能是某个死士用新号码联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
“喂?”
“是‘老林酒铺’的老板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嗓音有些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强势和咄咄逼人,完全没有开场白的客气。
林风心下一动,原来是网店那边的事找上门了。他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哪位?”
“你别管我是哪位!”对方的声音立刻拔高,显得更加不客气,“我在你们店里买的酒,是假货!这事儿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果然。林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王老实昨天才汇报过,那个“消费者权益守护者”在线上纠缠,今天就直接把电话打到自己手机上了?对方是怎么弄到这个号码的?网店注册用的信息是周律师安排的壳公司,理论上不会直接关联到他本人。是通过平台申诉渠道?还是用了些不那么合法的手段?
没等林风回答,对方已经连珠炮似的说开了,语气越来越横: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们这种黑心商家我见多了!卖假酒,以次充好,标价虚高,这就是欺诈!赤裸裸的欺诈!证据我都有,开箱视频,鉴定报告,购买记录,一应俱全!你们跑不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引导和陷阱,试图激怒林风或者诱使他承认什么:“怎么?没话说了?知道自己理亏了?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按规矩赔偿,假一赔三!五十瓶酒,一共十九万三千二,一分都不能少!这事儿咱们还能私了。要是你们敢耍花样……”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却带着更明显的威胁意味:
“那我就只好把你们这家黑店,还有你这位老板,好好‘宣传宣传’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消费者维权意识这么强,我把证据往几个大平台一放,再找几个媒体朋友帮帮忙……到时候可就不光是赔钱那么简单了!你这店别想开了,你自己也得惹上一身骚!搞不好还得进去!你自己掂量掂量!”
对方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就等着林风惊慌失措、讨价还价,或者干脆服软认赔。
地铁恰好到站,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嘈杂透过耳机隐约传来。林风听着电话那头嚣张的威胁,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经历过看守所的生死边缘,谋划过冷酷的复仇,操控着隐匿于黑暗的死士网络,眼前这种基于几万块钱敲诈勒索的威胁,听起来简直幼稚得像小孩过家家。
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张可能因贪婪而扭曲的脸,或许还自以为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把柄,正沾沾自喜地等着收割。
对方说完,似乎等着他的反应,电话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林风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对着话筒,用一种平静但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的语气,开口说道:
“玛德,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大概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不害怕,不辩解,直接开骂。
林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堵死了对方所有的指控:“我再说一遍,我卖的酒,不是假酒。每一瓶,都有正规厂家的进货票据,有源可查。你爱怎么鉴定怎么鉴定,爱怎么曝光怎么曝光,随你便。”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懒得纠缠的冷漠。
“神经病。”
最后吐出这三个字,林风直接按下了挂断键,将那个还在愣神或者可能即将爆发出更激烈辱骂的声音彻底切断。
地铁门打开,涌进新的人流。林风将手机揣回口袋,仿佛刚才只是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骚扰电话。他重新闭上眼睛,耳机的隔音效果似乎更好了些。
十九万三千二?曝光?进去?
呵。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漠然的弧度。
他的“店”,他的“生意”,他脚下的路,早就不是这种层级的蝼蚁所能理解和撼动的了。对方费尽心机挖到的这个号码,以及那自以为是的威胁,在他眼中,连一点微澜都算不上。
列车再次启动,驶向下一站,也驶向林风既定日程中平凡的一天——至少,表面上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