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初雪,翩跹而落,将大燕宫阙装点得琼楼玉宇。太和殿前,汉白玉阶上的积雪已被宫人细心洒扫,露出莹润石面。今日,此处将举行北狄归降的受降大典。
破晓时分,文武百官已依品阶肃立在殿前广场两侧。礼乐声中,赵元宸身着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冕服,苏婉儿头戴九龙四凤珠翠冠,并肩登上丹陛。晨光熹微,帝后的身影在雪景中更显庄重威严。
宣北狄使臣觐见!礼官清越的唱名声在广场上回荡。
阿史那摩率领北狄使团缓步而来。今日他卸去了往日的倨傲,身着北狄传统貂裘礼服,手捧降表,步履沉凝。在他身后,使团成员抬着各式贡品:大宛良马百匹、雪狐皮毛千张、金银器皿无数,在雪地上折射出璀璨光芒。
北狄使臣阿史那摩,奉可汗之命,特来呈递降表。他跪拜在地,将降表高高举过头顶,姿态恭谨。
内侍接过降表,呈至御前。赵元宸展开细阅,上面以金粉书写着北狄愿称臣纳贡,永为大燕藩属的条款,字迹工整,措辞谦卑。
北狄可汗既知悔改,朕自当以仁德相待。赵元宸声如洪钟,即日起,册封北狄可汗为顺义王,岁赐锦帛千匹,御茶千斤。两国永结盟好,互不侵犯。
这时,礼部尚书出列,展开早已拟好的和平条约。明黄绢帛上,墨迹鲜亮地规定了两国边界、贸易往来、使节互访等事宜,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明确规定北狄不得在边境五十里内驻军。
阿史那摩在条约上郑重盖下北狄狼头金印,赵元宸也取出蟠龙钮传国玉玺,在众人的注视下庄严盖印。
当玉玺落下的瞬间,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许多历经战火的老臣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典礼结束后,赵元宸特在宫中设宴款待北狄使团。这一次的宴席与往日不同,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和睦气氛。
这一杯,敬天下苍生。赵元宸举杯示意。
阿史那摩连忙起身:外臣代可汗谢陛下隆恩。北狄上下,永感陛下宽仁。
宴席过半,苏婉儿轻声对赵元宸道:陛下,臣妾想去城楼上一观。
雪花依旧翩跹,站在巍峨的宫墙上,可以望见京城街巷中百姓自发组织的庆祝活动。万家灯火,歌舞不绝,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和平的欢欣中。
可还记得我们初次并肩立于此时的情景?赵元宸握住苏婉儿微凉的手,那时京城尚在叛军围困之中。
苏婉儿浅笑:那时臣妾还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和平降临。
这时,太子赵明睿也登上了城楼。年轻的太子望着欢庆的百姓,感慨道:儿臣终于明白,为何父皇母后始终将百姓福祉置于首位。
治国之道,在于安民。赵元宸谆谆教导,今日的和平,是用无数忠魂的热血换来。你要永志这份来之不易。
儿臣谨记。赵明睿郑重应道。
翌日清晨,苏婉儿独自来到太庙。檀香袅袅中,她跪在祖宗牌位前,轻声禀报着这个佳讯。
当她步出太庙时,发现赵元宸正在朱门外等候。
朕知你必会来此。他微微一笑,随朕去一个地方。
马车驶出皇宫,来到京郊的英烈陵园。这里安葬着在历次战争中殉国的将士。白雪覆盖的墓碑整齐排列,宛如仍在列阵的士兵。
赵元宸与苏婉儿亲手在陵前焚香祭拜。
诸位将士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赵元宸沉声道,你们以性命守护的和平,终是到来了。
祭拜完毕,在返宫途中,他们路过一处市集。百姓们认出帝后车驾,纷纷跪拜行礼。一位老妪捧着新蒸的糕饼想要进献,被侍卫拦下。
苏婉儿命停车,亲自接过糕饼,温声道:老人家不必多礼。
老妪激动得热泪盈眶:多谢陛下、娘娘让老身得见太平。我的两个儿子都战死在边关,如今总算可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这番话让苏婉儿也不禁动容。她深知,这太平盛世的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牺牲。
回宫后,苏婉儿立即召见户部尚书: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事宜,要再加倍用心。特别是那些失去独子的人家,更要格外体恤。
臣遵旨。
和平的喜讯很快传遍九州。各地纷纷上表庆贺,边境城镇更是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互市。来自北狄的骏马、皮毛与大燕的香茶、锦绣在边境集市上流通,往日的沙场变成了繁华的商道。
一月后,边境传来捷报:首批互市税收就达往年年均税收的三成。更令人欣喜的是,边境百姓的生计明显改善,往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苏婉儿看着奏报,欣慰地说。
赵元宸颔首:但朕总觉着,北狄的归顺太过顺遂,反倒令人不安。
陛下所虑极是。苏婉儿道,北狄向来狡诈,不可不防。不过眼下,我们更需做的是巩固内政,富国强兵。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在大燕王朝的治理下,国家日渐富强。这日,苏婉儿在御花园中漫步,望着抽出新芽的草木,忽然对随行的太子说道:
睿儿,治国如育树。既要有春日的滋润,也要有冬日的警醒。和平之时,更要居安思危。
赵明睿恭敬应答:儿臣明白。和平非是终点,而是新的开端。
春风拂过,带来泥土的芬芳。苏婉儿知道,属于大燕的太平盛世,终于真正降临。但她更清楚,守护这份和平,需要比争取和平时更多的睿智与勇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