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星云深处，那个被称为“生命源质”的光团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林星辰的大脑里直接接收到了一串信息流。
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复杂的数学公式，最后坍缩成一个残酷的等式。
【能量守恒：若要修复受损基因，需植入高维能量核心。】
【代价：你将成为宇宙防御系统的‘活体电池’。当系统检测到灭世级威胁时，会强制抽取你的生命力进行防御。抽取比例：100%。】
林星辰愣住了。
周围并没有什么神圣的光芒，只有那个不断变换形状的光团，冷漠得像是一台正在运行的高级服务器。
“也就是说……”林星辰看着那个光团，声音有些发干，“我确实能活下去，能像正常人一样长大。但只要那个所谓的‘威胁’一来，我就会瞬间变成燃料？”
【确认。这是一种概率博弈。威胁可能明天就到，也可能一万年后才来。】
“不换。”
林清婉突然开口。她身上还带着爆炸后的焦糊味，声音嘶哑，却硬得像块石头。
“这算什么救赎？这叫缓刑！”林清婉死死盯着那个光团，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让我女儿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做梦！”
“妈……”林星辰拉了拉她的袖子。
“别说话！”林清婉甩开她的手，甚至往前逼近了一步，尽管在失重环境下这动作显得有些踉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哪怕只有三十年，那也是她自己的三十年，不是谁的电池！”
“妈。”林星辰这次没有退缩，而是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却异常坚定。
“三十年太短了。”
林星辰看着林清婉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惊的平静，“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大瀑布，想去考飞行执照，想……想谈恋爱。三十年不够。”
“可是星星，这……”林清婉的声音哽住了。
“这是赌博。”林星辰笑了笑，嘴角却有点抖，“赌那个威胁不会在我有生之年来。如果是五十年后，那我也活够本了。如果是明天……”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
“那就明天再说。”
林清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女儿，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那种眼神，像极了当年的秦墨轩。
“您教过我，没有任何选择是完美的。”林星辰松开手，转身面向那个光团，“我接受。”
【协议达成。】
光团瞬间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钻进林星辰的眉心。
没有想象中的神圣仪式，也没有剧痛。只是觉得额头一凉，然后身体那种长期以来的虚弱感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到甚至有些可怕的力量感。
在她眉心正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金色印记，像是一个未闭合的圆环。
那是电池的接口，也是生命的倒计时。
林清婉看着那个印记，没说话，只是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耸动了几下。
回程的路上，泽尔一直在偷瞄林星辰。
“那个……”这个四只手的泽塔星人挠了挠头上的几丁质外壳，语气别扭，“根据概率学计算，宇宙级威胁的发生周期是三千年一次。你……这波不亏。”
林星辰正对着舷窗发呆，闻言转过头，笑了笑：“借你吉言，四手怪。”
地球，林家老宅。
秦墨轩站在院子里，手里那把折扇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
当看到那艘破破烂烂的逃生舱降落在草坪上时，他甚至忘了开门，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爸！”林星辰刚出舱门就被抱住了。
父亲的怀抱有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种因为极度紧张而导致的肌肉僵硬。
“回来就好。”秦墨轩的声音哑得厉害，他看到了林星辰眉心的印记，手停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这……”
“没事。”林清婉走过来，把手搭在丈夫肩上，轻轻拍了拍，“以后再说。”
那天晚上，家里很安静。
没有庆祝宴会，也没有痛哭流涕。秦墨轩做了一桌子菜，全是林星辰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提那个印记，也没提什么宇宙威胁。他们聊着今天的新闻，聊着邻居家的狗又生了几只崽。
只有偶尔眼神交汇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感，浓得化不开。
“爸，妈。”林星辰放下筷子，那碗汤她喝得很干净，“我想休学一年。”
秦墨轩筷子顿了一下：“嗯？”
“我想……过点普通人的日子。”林星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既然签了卖身契，总得先让我享受一下‘预付款’吧？”
秦墨轩和林清婉对视一眼。
“好。”秦墨轩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动作很稳，但眼角有点红，“想做什么都行。哪怕你想把这房子拆了，爸也给你递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