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的迎仙宴,设在主峰之巅的瑶光殿。
殿内琼楼玉宇,仙乐飘飘,长桌上摆满了奇珍异果、玉液琼浆。各宗门的青年才俊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派仙家和乐的景象。
夜星晚端着一个玉盘,面无表情地穿行在宾客之间,为那些空了的酒杯添满。她动作优雅标准,无可挑剔,像一尊被设定好程序的精美人偶。
每当有人向她投来探究或好奇的目光,她便会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个礼貌却疏离的弧度,不多一分热情,也不少一分礼数。
没人知道,这具“人偶”的内里,早已是火山喷发前的地壳。
她的神识,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大殿。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主位不远处,那位狐族公主白灵的视线,像淬了毒的芒刺,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先是轻蔑地扫过她月白色的弟子服,然后是她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最后,总会怨毒地飘向最高处的主位。
主位上,路朝辞正与几位宗门的长老交谈,姿态闲适,仙风道骨,仿佛这殿内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夜星晚心中冷笑。无关?若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在此处,忍受这般屈辱,被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当作战利品一样来回审视。
“哎呀。”
一声娇柔的惊呼,不大,却足以让邻近几桌的谈笑声都为之一顿。
夜星晚循声望去,只见白灵正蹙着秀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一盏琉璃杯倒在桌边,杯中琥珀色的“百花酿”洒了一地,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身旁的侍女连忙跪下擦拭,白灵却摆了摆手,一双媚眼,直直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夜星晚。
“这位师姐,可否过来一下?”
来了。
夜星晚心中毫无波澜,端着玉盘,缓步走了过去。
“公主有何吩咐?”她垂着眼,声音平淡无波。
白灵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空了的酒杯,语气天真又无辜:“我听闻玄天宗的百花酿,乃是采集千种灵花,辅以天山雪水酿造而成,入口绵醇,回味无穷。可我方才尝了一口,怎么觉得……有些寡淡呢?”
此言一出,负责宴席的玄天宗弟子脸色都微微变了。
说百花酿寡淡,这无异于当众打玄天宗的脸。
夜星晚依旧垂着眸,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挑衅:“兴许是公主殿下平日里饮惯了狐国的‘烈焰酒’,初尝此等清酿,难免觉得口味稍有不同。”
她不卑不亢地将狐国最烈的酒抬了出来,言下之意,不是我们的酒淡,是你口味太重。
白灵眼波一转,轻笑出声:“哦?这位师姐懂得还不少。只是,我更好奇的是,以师姐这般……普通的修为,是如何当上这接待总领的?莫非,玄天宗如今,已经无人可用了吗?”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更加诛心。
她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夜星晚的修为,当着满殿宾客的面,质疑她的资格。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汇聚过来。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帝尊唯一的亲传弟子,要如何应对这般刁难。
夜星晚终于抬起了眼。
她看着白灵那张美艳却写满“恃宠而骄”的脸,心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魔性,几乎要破体而出。换作前世,她有一万种方法,能让这只小狐狸哭着跪下来,舔干净地上的酒渍。
可现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大殿主位传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压制力,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她所有的力量都锁死在凡人的躯壳里。
她甚至连抬手凝聚一丝魔气的力气都没有。
何其憋屈!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