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滑过。
刘乐连夜驱车回到华亭,虽然现在的体质,已经不需要每天睡觉,但刘乐还是习惯性的养神入睡。
地下室。熟悉的、永不停歇的配电房电流“滋滋”声,再次成为背景音。但这噪音,对此刻躺在床上的刘乐而言,却像某种安定心神的白噪音。他闭着眼,意识却无比清醒,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细致地探查、记忆、分析。这是训练,也是习惯——将感知的细微操控,变成呼吸般的本能。
墙角的蛛网颤动频率,隔壁租户压抑的咳嗽声,水管中水流的速度与温度变化……信息洪流涌入,又被冷静地筛选、处理。融合了黑气的感知,让这种“超感”状态更加深入和清晰。
凌晨五点,天还未亮。刘乐悄然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他起身,冷水泼在脸上,带走最后一丝倦意。镜中的男人,轮廓分明,皮肤冷白,黑发因为刚洗过而略显凌乱,却无损那份近乎完美的英俊。他换上那套熨帖的黑色西装,布料贴合着他超越常人的挺拔身躯,瞬间将那份属于地下室的颓唐气息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而锋利的冷峻。
他没有立刻出发,而是推开房门,走向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间很小的宰鱼铺,天没亮就已经开工。浓重的鱼腥味弥漫,昏黄的灯泡下,师傅,正就着磨刀石,“嚓嚓”地打磨着一把细长的尖刀。刀身沾着未洗净的血污和鱼鳞,但在刘乐眼中,那金属本身的寒芒,却透过污秽清晰可见。
刘乐走到摊位前,没有说话。
老师傅抬头瞥了他一眼,被刘乐此刻的衣着和气场所慑,手上动作停了停,有些疑惑。这打扮,这气质,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师傅,你这把刀,”刘乐开口,声音平静,“卖我吧。家里厨房正好用。”
老师傅愣住了,看看手里沾满鱼腥的尖刀,又看看刘乐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满脸的不可思议。“小伙子,你开玩笑呢?这刀我用了十几年了,杀鱼的,你拿去厨房?”
“合用就行。”刘乐没多解释,直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现金,递了过去。
老师傅眼睛瞪大了。这把破刀,买新的也就几十块。他看看钱,又看看刘乐平静无波的脸,犹豫了不到两秒,一把抓过钞票,迅速将刀在旁边的水桶里涮了涮,用抹布擦干,递了过来。“给!您拿好!”
刘乐接过刀。刀柄是粗糙的木柄,缠着防滑的布条,浸透了鱼腥和岁月的痕迹。他手指拂过冰凉的刀身,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微翘。
手腕一翻,细长的尖刀如同变魔术般滑入他西装的袖口,稳稳贴合在小臂内侧。刀身的寒光被布料隔绝,只留下一句无声的低语在心头荡开:
“老伙计,又见面了……”
开车接上张天算时,天色刚蒙蒙亮。麻子打着哈欠钻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迷糊地瞥了刘乐一眼。这一瞥,让他愣了愣,睡意都消散了几分。
“嘶……乐哥,我怎么感觉你……不太一样了?”张天算挠了挠油腻的头发,眼神里透着疑惑和某种“被打击”的郁闷。
“咋了?”刘乐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早高峰前的稀疏车流。
“没啥……”张天算撇撇嘴,心里却在哀嚎:本来就帅得没天理,现在怎么感觉……更特么帅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眼睛好像更亮了,皮肤好得离谱,坐那儿就跟个电影明星似的,气质还贼冷……老天爷也太偏心了!
刘乐对此毫无自觉。恢复到超越普通三阶的身体素质,是生命层次的一次微小跃迁,自然会朝着更协调、更完美的方向优化。进化,本就是生命趋向更高效、更强大形态的本能。只是这种变化在外观上的体现,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难以言喻的“更耀眼”。
车子开到“忘川”奶茶店时,卷帘门刚刚拉起一半。江时佑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和休闲裤,正拿着喷壶给门口几盆绿植浇水,看到车来,笑着挥了挥手。
停好车,三人走进店里。清新的奶茶香和淡淡的咖啡味弥漫开来,早上刚打扫过,一切井井有条。江时佑虽然身家丰厚,却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小店的氛围,甚至后面有间简朴的卧室,他时常住在这里。
“早啊,阿乐,麻子。”江时佑放下喷壶,熟稔地招呼,“今天没什么特别安排,就在店里吧,你们随意。”
“成,江老板。”张天算已经自来熟地跑去吧台后面,检查起物料来。
刘乐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桌子,动作不疾不徐。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擦到第三张桌子时,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看向正在闲聊的江时佑和张天算。
“江老板,麻子,”刘乐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店内的轻松氛围微微一凝,“别忙活了,过来坐。我有话跟你们说。”
江时佑和张天算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从刘乐的语气和神情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刘乐旁边的卡座坐下。
“阿乐,咋了?”江时佑推了推无框眼镜,面露疑惑,“出什么事了?”
“啥啊乐哥,神神秘秘的?”张天算也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好奇地看着刘乐。
刘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两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深沉。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现在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不要告诉任何人。”
“还有一年半,在2027年11月,末日会降临。不是地震海啸那种天灾,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入侵。丧尸,怪物,异兽,会席卷全世界。而且,那不是传统电影里慢吞吞的丧尸……在普通人眼里,它们速度快,力量大,简直就是超人。全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变成那种东西。”
“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做好一切准备。”
话音落下,小小的卡座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店里舒缓的背景音乐在轻轻流淌。
江时佑和张天算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们看着刘乐,没有立刻质疑,没有嘲笑,甚至没有露出太多震惊——只有一种被刘乐眼中那沉重到化不开的笃定所感染的凝重。
几秒钟后,江时佑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阿乐,你确定?”
“确定。”刘乐没有丝毫犹豫。
“那我们……”江时佑沉吟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该怎么做?囤积物资?修建庇护所?”他的反应快得惊人,直接跳过了“是否相信”的环节,进入了“如何应对”的层面。
张天算也罕见地没有插科打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低沉:“对啊,乐哥,是不是得赶紧吞货?粮食,药品,水……”
刘乐看着他们,这回轮到他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们……就信了?不当我是说胡话的疯子?”
江时佑和张天算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刘乐。
江时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不知道为啥,阿乐。但你这么说,我信。” 他的信任,似乎源于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直觉。
张天算挠了挠麻子脸,也点点头:“我也是。乐哥,你这人……这种大事,你不会乱说。”
刘乐看着两人毫不犹豫的信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尴尬,被他们这样直勾勾、充满信赖地看着,感觉怪怪的。“……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怪恶心的。”
张天算:“……你特么!” 刚刚凝聚的严肃气氛瞬间破功,他气急败坏地作势要打。
刘乐侧身躲开,嘴角也忍不住弯了一下。江时佑笑着摇头,却站起身,快步走到店门口,谨慎地朝外张望了几眼,确认清晨的街道上无人注意,然后“哗啦”一声,拉下了奶茶店的卷帘门。
店内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几盏暖黄的壁灯亮着,气氛变得更加私密和凝重。
三人重新坐下。江时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前倾:“阿乐,详细说说。修庇护所,囤资源,我手里有些流动资金和不动产,变现需要时间,但问题应该不大。地点选在哪里比较安全?”
刘乐却摇了摇头:“江老板,没那么简单。你虽然是老板,但江山集团是家族企业,你能随意动用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变现,肯定有限制,而且动作太大容易引起注意。我们需要的是海量资金,不仅仅是囤积生存资源、修建几个安全点。更重要的是——武器。”
他顿了顿,强调道:“大量的热武器。在秩序崩溃的初期和中期,面对那些怪物和匪徒,只有足够的火力,才能确保我们自己以及我们想保护的人的安全。而这些东西,在国内,是禁忌,价格也极其昂贵。”
江时佑闻言,眉头紧锁,但眼神却亮了一下。他忽然站起身:“武器……我有啊!”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后面的小卧室。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黑色的硬质塑料盒走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
里面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格洛克17手枪,旁边整齐地排列着两个弹匣,总共17发黄澄澄的9毫米子弹。
张天算倒吸一口凉气:“卧槽!真家伙!” 他眼睛都直了。
江时佑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的一个小爱好,偷偷收藏的。只敢自己把玩,拆装保养,从来没敢开过火。阿乐,你看这个行吗?”
刘乐看着桌上那把熟悉的格洛克17,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上一世,在数个绝望的时刻,正是江时佑留给他的这把枪,帮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就看到了它。
“一把枪,17发子弹,”刘乐拿起手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又放下,语气平淡,“够干什么?面对潮水般的怪物,几秒钟就打空了。我们需要的是突击步枪、狙击枪、机枪,大量的弹药,甚至……更重的东西。”
江时佑脸上的得意僵住了,尴尬地笑了笑:“这个……阿乐,国内根本不可能啊。黑市我也接触不到这个级别的。”
“热武器的事先放一边,”刘乐将手枪推回盒子,“实在不行,就采集设备,学习资料,自制。一些简单的家伙,比如土制炸药、射钉枪改装、弓弩,原理不算太难,材料也好搞。这需要专门的人才和技术储备,可以列为长期准备项目。”
“现在,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钱。”刘乐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扫过两人,“大量的、短时间内可以集中使用的现金。”
江时佑和张天算都盯着他,等待下文。
刘乐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缓缓说道:
“我能透视。”
卡座间,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比刚才听到末世预言时,还要安静。
张天算嘴巴微张,江时佑推眼镜的动作停在半空。
刘乐看着他们的表情,嘴角笑意加深,补充道:“嗯,比如,麻子,你今天穿的内裤是……”
“卧槽!!!”张天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裆部,满脸通红,“乐哥!你!你变态啊!”
刘乐耸耸肩。
短暂的震惊和尴尬过后,张天算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和贪婪的光芒:“那还等什么!走啊乐哥!去玉石市场!去赌石摊!你这眼力,不把那些带玉的石头全搬空,都对不住这本事!!”
江时佑也瞬间反应过来,他“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吧台后面,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啪”地拍在桌上。
“阿乐,试试这个!”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
刘乐无奈地笑了笑:“江老板,不用试了。第一张是红桃2,第二张是方块K,第三张是黑桃7,第四张是梅花J,最底下那张是红桃A。” 他甚至没看牌背。
江时佑迅速把牌翻开。红桃2,方块K,黑桃7,梅花J……最后,他颤抖着抽出最底下那张——红桃A。
“卧槽!!!” 这次连一向儒雅的江时佑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猛地抓住刘乐的胳膊,眼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呼吸都急促起来:“阿乐!我们出国!去公海!去拉斯维加斯!去澳门!我给你准备本金,500万!不,1000万!咱们……”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能力在赌场上意味着什么!开玩笑,他是有钱,可做生意哪有这个来钱快?这是降维打击!是去捡钱!
张天算已经扑了过来,一脸谄媚:“乐哥!义父!带我一个!我给您拎包!擦鞋!端茶送水!”
刘乐看着眼前激动得快要失控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画面,有点滑稽,但又透着一种生死与共的伙伴间才有的信任与疯狂。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戏谑道:“我经常说一句话,当年陈刀仔他能用20块赢到3700万,我刘乐,用500万赢到1个亿,不是问题。”
江时佑和张天算疯狂点头,眼睛里的金光都快实质化了。
但下一秒,刘乐脸色一正,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和冷冽:“但是,你们给我记住,十赌十输!赌博只会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走向深渊!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去尝试!那不是致富,那是找死!”
两人被刘乐突然转变的语气震了一下,发热的头脑稍微冷却。
然后,他们看见刘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画风再次一转:
“而我……不是去赌博。”
他拿起桌上那张红桃A,手指轻轻一弹,纸牌旋转着飞起,又被他稳稳夹住。
“我是去抢。”
冰冷的话语落下。短暂的寂静后。
“哈哈哈哈!!!” 江时佑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温文尔雅的形象全无。
“牛逼!乐哥!抢特么的!” 张天算挥舞着拳头,脸兴奋得通红。
小小的奶茶店里,三个男人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傻子,像个疯子。卷帘门隔绝了外界,室内昏黄的灯光下,一场基于绝对信任和匪夷所思能力的、针对末日未来的疯狂敛财计划,就在这略显荒诞的笑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