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大陆,烈爪帝国边境,麋鹿部落。
老萨满库鲁正跪在部落祭坛前,用研磨好的血晶石矿粉混合兽血,在粗糙的皮卷上绘制今年的丰收祈愿纹。
祭坛是块天然的灰黑色巨石,表面布满了三代萨满刻下的古老符号,祈求猎物丰足、子嗣健壮、风雪温和。
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草原上投下斑驳光影。
库鲁布满皱纹的手指稳稳地勾勒出最后一个闭环。
他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七岁,对泰格洛伊德人而言算是高寿,但半人半虎的血脉让他依旧能挥动图腾杖主持仪式。
只是最近几个月,右腿膝盖处的旧伤总是在雨季前隐隐作痛。
“祖父,肉干已经熏好了。”
年轻的孙女雅娜端着一陶碗清水走来,她额头上的虎纹是淡淡的金色,在族人中算是天赋不错的。
库鲁点点头,正要伸手接碗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
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粘稠的猩红色。
从西北方的天际线开始蔓延,像滴入清水的血珠般迅速晕染开来。
短短三次呼吸的时间,整个天空变成了暗红色,云层凝固如凝固的血浆。
“那是什么……”雅娜手中的陶碗掉落在地,清水渗入泥土。
库鲁猛地站起身,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他仰着头,浑浊的老眼睁到最大,额头上属于萨满的第三道竖纹。
那枚传承自老师的“灵视之眼”,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跳动。
透过灵视,他看到的不是单纯的异象。
他看到天空在流血。
无数细密的、常人不可见的裂缝在苍穹之上蔓延,从那些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脓液”,那些脓液在灵视中呈现出活物般的蠕动感。
空气中原本温和的地风元素开始紊乱,像受惊的兽群般无序冲撞。
更恐怖的是,库鲁“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是直接撞击在灵魂层面的、混乱的呓语与尖啸。
无数个重叠的、非人的意念碎片从裂缝中泄露出来,充斥着饥渴、贪婪、以及某种冰冷到极致的审视感。
“古老者……醒了……”库鲁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祖父?您在说什么?”雅娜抓住他的手臂,少女的手在颤抖。
库鲁没有回答,他踉跄着走向祭坛。
用颤抖的手指抹去刚画好的祈愿纹,沾满混合颜料的手掌直接按在祭坛表面。
灵视之眼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他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向部落供奉的祖灵与自然精魂寻求启示。
画面碎片涌入脑海:
——钢铁的巨鸟撕裂天空,投下燃烧的阴影。
——穿着奇异袍服的身影行走在焦土上,所过之处生命枯竭。
——无数族人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成河流,而河流的尽头是一座……悬浮的城堡?
——最后,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几何符文构成的“眼睛”,在苍穹之上缓缓睁开,冷漠地俯视着整片大陆。
“噗——”
库鲁喷出一口鲜血,按在祭坛上的手掌皮肤皲裂,鲜血混合着颜料向下流淌。灵视之眼被迫关闭,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祖父!”雅娜尖叫着扶住他。
部落里已经乱了起来。成年战士们纷纷冲出帐篷,手持骨矛石斧,对着血色天空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幼崽们被母亲护在怀里,发出恐惧的呜咽。牲畜圈里的长毛牦牛开始疯狂冲撞围栏,几只牧羊犬夹着尾巴蜷缩在角落,发出悲鸣。
库鲁在雅娜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抹去嘴角的血,用图腾杖重重敲击地面三下,随即整个部落发出刺耳的嗡鸣,这是最高警戒的信号。
“所有人!”老萨满的声音嘶哑却传遍整个部落营地,“听我说!”
混乱略微平息,两百多双眼睛看向他。
“天空的异象……是灾厄的预兆。”库鲁选择用族人能理解的方式表述,“不是天灾,是外来的入侵者。他们来自世界之外,带着毁灭的目的。”
一片死寂。
“我们该怎么办,萨满?”部落首领——一位壮年的虎纹战士沉声问道。
库鲁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权衡。麋鹿部落只是边境上的小部落,总战力不到五十名成年战士,根本无法对抗能引发这种天地异象的敌人。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迁移。”他睁开眼,语气决绝,“向帝国腹地迁移,越快越好。只带必要物资和粮食,轻装简行。”
“可是我们的草场、祖坟——”有老人提出异议。
“活着才能有草场!死了连骨头都会被外域邪魔碾成粉末!”库鲁罕见地厉声打断,“这是祖灵给予的启示!违逆者,自己留下等死!”
交代完部落的族人,老萨满似乎是生命被耗尽,重重的向后倒下。现场一片混乱。
领袖的权威,萨满的预言加上库鲁明显不寻常的死亡,最终压过了所有犹豫。
整个部落像被捅了窝的蚂蚁般动了起来,留下几人处理库鲁遗体后。
女人们疯狂打包肉干、毛皮和草药,男人们宰杀无法带走的牲畜制成肉干,孩子们被命令只准带一件最珍贵的物品。
不到一个小时,一支凄惶的迁移队伍就集结完毕。
雅娜最后看了一眼部落营地,那些他们居住了三代人的帐篷、精心维护的祭坛、夏季存放奶制品的窖坑。
她知道,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抬头望向血色苍穹。
暗红色的天幕上,开始有细密的“雨滴”落下。那不是水,是某种粘稠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能量液滴,落在皮肤上会带来轻微的灼痛感。
“走!”接过指挥权的部族猎手头领,队伍开始向东南方行进。
在他们身后,血色苍穹越来越深,渐渐向着暗红近黑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