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棱堡第七区，734号。
维洛克站在塔楼三层的冥想室里，看着窗外核心都市渐渐亮起的街道。远处契约广场上空，又一道光柱升起。
他能想象那里已经开始聚集人群，巫师们计算着收益与风险，斟酌着要不要签下关乎远征契约。
他还有时间。
他下楼走进实验室。
三簇变异红疫菌在培养匣中缓慢搏动。维洛克抵达群星堡垒居所后，第一时间就处理它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养护，它们的生命活性才终于从“濒死”提升到“微弱但稳定”。
表面晶化纹路更加清晰，吸收寂灭能量的效率提升了三倍。
维洛克记录下数据，脑中闪过几个研究方向：如果加入规则压力刺激会怎样？如果在不同碎片环境中培养会怎样？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也需要贡献点。
上午他去了一趟星尘商业区。
摊位和店铺已经热闹起来。一个二环巫师正在兜售“熔炉之地安全采集路线图”，标价八百贡献点。
走走停停半天，维洛克买了两件东西：一套二手符文刻刀，一份包含十二个碎片世界土壤的样本集。摊主是个独眼老巫师，交易时多看了他几眼。
“新人？三年内的？”独眼巫师的问话方式直截了当。
“是。”
“缓冲期还长。”老巫师把样本盒递过来，“建议先去碎片平原适应环境，别急着搞研究。死在实验室里和死在异位面，对圣塔来说没区别。”
这话不客气，但维洛克听得出是经验之谈。他点点头：“哪几个碎片适合一环初期适应？”
“静默石林重力低，容易行动。菌毯森林要小心孢子幻觉。熔炉之地……”
下午他去了全知之眼分馆。
图书馆比想象中大得多。一层大厅就有上百排书架，分类清晰：《基础位面学》《异界生物图鉴》《常见规则冲突案例》《远征装备维护手册》……但维洛克注意到，真正核心的区域在楼上，楼梯口有明显的权限检测符文。
他在《规则冲突案例》区停留最久。翻看几本记录，都是血淋淋的经验：
“编号tw-3112远征，目标位面‘镜之水界’。该位面所有火焰类巫术威力降低65%，施法者反噬风险增加三倍。远征军未提前适应，首战中二十七名火系巫师失控自燃。”
“编号tw-3987远征，目标机械文明位面‘齿轮圣殿’。该位面存在‘逻辑排斥’规则，任何非理性思维模式（如直觉、灵感、情感驱动）会引发规则反噬。十二名幻术巫师在尝试精神渗透时灵魂受损。”
维洛克合上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寂灭之力在不同规则环境下会怎样？如果某个位面的基础规则偏向“永恒”或“不灭”，他的终结特性会被压制吗？反过来，如果位面本就濒临崩溃……
他记下这个问题，纳入研究清单。
傍晚回到塔楼，他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寂灭之力需要彻底掌握。这不是指能放出几个巫术，而是要理解它的本质在不同环境下的变化。
他计划用前五年做系统测试：标准环境、各碎片环境、模拟规则冲突环境。需要设备、样本、测试场地。
其次，专属巫术体系需要建立。他现在用的还是学徒时期的改进版。
脑海里已经有几个雏形：能量触须（探测与精密操作）、寂灭场域（范围性规则干扰）、终结印记（延时性破坏）……这些都需要设计、测试、优化。
然后是红疫菌项目。这可能是未来的独特优势，也可能是彻底失败的时间陷阱。
他打算分阶段推进：五年内完成基础培育体系，十年内尝试第一次实战化改造，二十年内……要看前十年结果。
最后，也是最实际的：贡献点获取。初始两万点看起来不少，但一套中等实验设备就要三五千，碎片训练场地按天收费，知识兑换更是无底洞。他需要稳定收入来源。
维洛克在实验台前坐下，抽出羊皮纸。没有写详细时间表，而是画了一个三层结构：
初期目标
· 寂灭之力全面测试与数据库建立
· 三个专属巫术完成初步设计并验证可行性
· 红疫菌基础培育体系稳定运行
· 熟悉至少十个表层碎片环境，积累实战经验
· 建立初步资源获取渠道（采集、交易、低风险任务）
中期目标
· 巫术体系实战化优化
· 红疫菌实战应用尝试（如共生体、环境改造、生物武器化）
· 系统学习远征相关知识，分析至少三十份远征报告
· 积累足够支持首次远征的物资储备
远征准备
· 根据前三十年成果，确定发展方向专精
· 针对性强化特定能力（如规则对抗、异界生存、团队协作）
· 筛选远征任务
· 完成所有战前准备，开始第一次远征
这张图不精确到年份，只标注大致阶段和方向。现实会有变化，可能需要调整，但大框架有了。
窗外天色完全暗下，人造星点开始闪烁。
维洛克放下笔，走到培养匣前。三簇菌株在监测法阵的微光中缓慢搏动，像三颗灰暗的心脏。
他伸手触碰培养匣外壳，寂灭之力微微流转，菌株的搏动频率随之变化——它们能感应到他的力量，甚至开始适应。
“如果真能培育成功……”他低声自语，“会是很好的眼睛，很好的手。”
也是很好的武器。
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让它们活下来，稳定下来。
第二天开始，维洛克进入了规律的节奏。
上午进行寂灭之力测试。他用新买的土壤样本搭建了简易环境模拟台，测试能量在不同介质中的传导损耗、侵蚀速率变化、与规则碎片的相互作用。数据密密麻麻记满了几十页。
下午去碎片平原。他先从静默石林开始——这个碎片重力只有标准的三成，遍地黑色石柱会吸收声音。
第一次进入时，他差点因为发力过猛撞上石柱。适应三天后，他开始练习在低重力环境下精确控制寂灭之力，训练能量触须的稳定性。
第五天，他尝试进入菌毯森林边缘。这个碎片被巨型真菌覆盖，空气中飘浮着发光孢子。
维洛克很快发现，这些孢子会对精神力产生轻微干扰，让人产生幻听——低语、笑声、遥远的呼唤。
他记录下这个现象，测试寂灭之力能否净化这种影响（可以，但消耗很大）。
第七天，他去了熔炉之地外围。这里温度常年超过八十度，地表裂缝中流淌着炽热能量流。
维洛克没有火抗专精，靠防护巫术支撑了三小时，采集了一些炽铜矿，留作实验标本。
很累，但值得。不只是贡献点，更是对异界环境的初步适应。
晚上，他在实验室分析数据、调整巫术模型、记录菌株变化。有时会去商业区转转，买些材料，听听消息。
夜深时，维洛克坐在冥想室里。精神海中，灰烬旋涡的转速比三年前更稳定了，能量流动如呼吸般规律。
记忆宫殿里，新添的【群星棱堡】区已经有了不少内容：碎片环境数据、交易价格记录、听来的碎片情报……
他调出那份三层结构图，在“初期目标”阶段补充了几条：
· 每季度至少进入一个陌生碎片适应环境
· 每月完成一次实战模拟（与构装体或训练傀儡）
· 每年评估一次资源消耗与获取平衡
然后，在羊皮纸边缘，他写下一行小字：
核心原则：在群星棱堡，所有规划都要为生存服务。所有研究都要为真理攀登服务。所有时间都不能浪费，因为时间本身就在流逝。
写完后，他看了很久，然后收起羊皮纸。
窗外，人造星点缓缓移动，模拟着某种遥远的宇宙规律。表层碎片的光芒在各处闪烁，像群星棱堡这个巨大造物的脉搏。
维洛克闭上眼睛，开始每日冥想。
五十年的路很长，但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踏得稳，踏得准。
因为在这座星界要塞里，弱者没有未来，犹豫者没有机会。
而他既不想成为弱者，也不打算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