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城市尚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
碇真嗣在沙发上睡得并不安稳,背后的伤痛和潜意识的警惕让他稍有动静便醒了过来。
他正想调整一下姿势,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
是明日香。
她已经醒了,正趴在客厅窗户边缘,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窗帘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着。
晨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线条。
“怎么了,明日香?”
碇真嗣低声问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嘘——!”
明日香猛地回头,食指竖在唇边,脸色发白。
“下面……下面全是人!”
碇真嗣心头一紧,强忍着疼痛挪到窗边另一侧,也拨开一点缝隙向下看去。
公寓楼下的街道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清晨安静的小街,此刻却显得异常“热闹”。
数十名穿着灰白色长袍、或披着普通外套但眼神空洞麻木的身影,正三人一组。
挨家挨户地、极有耐心地敲着沿街住户的门,他们动作不快。
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感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一些被吵醒的居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迎面便是“是否见过一个黑发、受伤的十几岁少年”的冰冷询问,以及对方那明显不似常人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
“神经病啊!大早上的!没见过!滚!”
“你们什么人?再不走我报警了!”
“穿得怪模怪样的,搞什么邪教宣传?”
抱怨声、怒斥声、警惕的关门声此起彼伏,大多数居民虽然不满,但面对这些数量不少、气场诡异的“访客”。
也只是抱怨几句便关上门,并没有过多纠缠,基里艾洛德人(及其控制的人类信徒)。
似乎也遵循着某种“不引起大规模骚乱”的底线,并未强行闯入或使用暴力,只是不厌其烦地、地毯式地推进着搜索。
但这种近乎明目张胆、覆盖整片区域的搜捕,其带来的心理压力和暴露风险,是巨大的。
他们显然锁定了这片区域,并且不惜动用大量人力进行拉网式排查。
“他们……他们找过来了!”
相田剑介和铃原东二也被动静吵醒,凑到窗边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绫波丽和渚薰也静静地来到窗边,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从他们所在的公寓楼下大门处传来!
紧接着,是公寓管理员有些不耐烦的询问声,以及那熟悉的、冰冷而程式化的声音。
“例行安全检查,请问这栋楼里,是否有符合描述的陌生租客或访客?一个黑发,看起来受伤的十几岁男性少年。”
空气仿佛凝固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碇真嗣。
真嗣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没想到基里艾洛德人的行动会这么快,这么直接,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继续躲藏,只会连累明日香他们,而且公寓管理员很可能为了省事(或者被暗示)说出最近有陌生少年出入的情况。
必须立刻转移!
“我去引开他们。”
他的声音低沉。
“他们目标是我。我从后面防火梯下去,弄出点动静,把他们引走。你们趁机从前面离开,去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个备用联络点汇合。”
“你疯了?!你的伤还没好!”
明日香立刻反对,抓住他的胳膊。
“而且楼下那么多人,你怎么引?万一被抓到……”
“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
碇真嗣看着她,眼神不容置疑。
“继续留在这里,我们都会暴露。放心,我对逃跑……还算有点经验。”
明日香咬着嘴唇,她知道碇真嗣说的是事实,眼下情况危急,没有时间犹豫和争吵,她松开手。
碇真嗣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绫波丽、剑介、东二和渚薰。
“大家,保重。我们备用点见。”
他不再犹豫,转身走向公寓后方的阳台。那里有一道老旧的、通向楼后小巷的金属防火梯。
“一定要小心!”
明日香在他身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叮嘱。
碇真嗣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翻出阳台,忍着伤痛。
快速而轻盈地沿着锈迹斑斑的防火梯向下爬去,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但他咬牙坚持着。
楼下,基里艾洛德人的询问似乎还在继续,管理员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胜其烦。
真嗣落到小巷地面,迅速观察了一下。小巷另一头连接着主街,隐约能看到灰白色身影晃动。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小巷口冲了出去,故意踉跄了一下,碰倒了路边一个空的金属垃圾桶!
“哐当——!!!”
刺耳的噪音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突兀!
一瞬间,附近所有基里艾洛德人及其信徒的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猎犬。
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来源和那个一闪而过的、穿着不合身外套的奔跑身影。
“在那里!!”
“目标出现!追!”
“别让他跑了!”
冰冷的命令和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响起,如同潮水般,大部分在附近搜索的灰白色身影立刻放弃了继续敲门。
朝着碇真嗣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就连正在公寓楼内询问的那一组,也迅速退出,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公寓楼下的压力骤然一轻。
明日香从窗帘缝隙看到这一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碇真嗣忍着伤痛,以不算快的速度朝着与备用联络点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后追兵如影随形。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快!趁现在!”
渚薰冷静的声音响起。
几人不再犹豫,立刻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主要是探测器),由渚薰打头,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公寓。
混入清晨开始增多的上班人流中,朝着预先约定的、位于城市另一区的一家大型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区赶去。
碇真嗣在熟悉的街巷间拼命奔跑,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追兵数量众多,且似乎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也有所了解,几次都险些将他堵在死角。
另一边,成功脱身并抵达图书馆电子阅览区的明日香等人,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紧张地看着代表碇真嗣的小绿点在城市地图上快速移动、迂回。
最终……竟然朝着某个固定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区域笔直冲去!
“那个方向……那个红点是什么?”
相田剑介指着屏幕上那个醒目的深红色标记,疑惑地问。
渚薰看着那个坐标,又看了看探测器上关于能量层级的显示,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如果我没猜错……那很可能,就是被基里艾洛德人藏匿起来的——红球本身。”
“什么?!”
明日香惊呼。
“那个笨蛋!他该不会是想……”
“夺回红球。”
绫波丽轻声说出了答案。
众人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那两个越来越近的光点——代表碇真嗣的绿点,与代表红球的深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