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后勤站门口那片由柴油汇成的“湖泊”,以及那面被插在地上的日军军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晋西北所有老牌部队的脸上。
消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所有主力团。
总部,电话线烫得能烙饼。
但这一次,愤怒的不再是沈征,而是那些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资格旅长、师长们。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沈征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我们这些老同志?”
“王近山打了一辈子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他这是在打王疯子的脸吗?他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怒火,矛头直指沈征的嚣张。
王近山吐血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
在众多愤怒的声音中,独立一师的刘师长,一个以治军严明、作风强硬着称,外号“刘蛮牛”的老将,直接一封电报拍到了总部。
内容很简单。
他,独立一师,请求与“华夏利剑”旅,进行一场全员、全装备的模拟对抗演习。
不为别的,就为“切磋交流,看看新式打法到底有多大能耐”。
电报的潜台词,所有人都懂。
这是战书!
是老牌主力部队,对沈征这个“暴发户”下的最后通牒!
总部首长看着这份电报,又看了看桌上另外七八份措辞相似的电报,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只批了两个字。
“同意。”
……
演习地点,定在了一片名为“盘龙山”的复杂丘陵地带。
红方,独立一师,兵力六千,由师长刘蛮牛亲自指挥。
蓝方,华夏利剑旅,兵力五千,指挥官沈征。
观摩席上,人山人海。晋西北能叫得上号的团级以上干部,几乎全来了。王近山也在,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战场,他要亲眼看看,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老刘这次,是动了真火。”赵刚站在沈征身边,看着远处红方那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阵地,忧心忡忡。
刘蛮牛的防御,是出了名的稳。他吸取了王近山的教训,指挥部分散,层层设防,阵地前挖满了陷马坑和防摩托沟壑,摆明了就是要用最笨、最扎实的办法,把沈征的“速度”优势活活耗死。
“他想跟我打阵地战,拼消耗。”沈征举着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报告旅长!演习开始!”
信号弹升空。
“命令,张大彪团,正面佯攻!”沈征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轰!轰!轰!”
华夏利剑旅的炮兵阵地率先开火,数十门迫击炮、山炮发出怒吼,炮弹如雨点般砸向红方前沿阵地。
张大彪嗷嗷叫着,带领一团的战士,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一时间,盘龙山正面战场枪炮声大作,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哼,果然是这套。”红方指挥部里,刘蛮牛冷笑一声,“想用炮火和冲锋撕开我的口子?黄口小儿!”
“命令各部,稳住阵脚,把他们放近了打!让预备队盯死两翼,我倒要看看,他除了正面硬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的“血肉磨坊”吸引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盘龙山后方,一条被侦察兵判定为“绝路”的崎岖山脊上,一支钢铁长龙,正在无声地行进。
李云龙嘴里叼着草根,亲自开着第一辆摩托车。
车轮下,是几乎垂直的陡坡和碎石。
这条路,原本是走不通的。但就在演习前夜,沈征的工兵营,用定向爆破和简易的木石结构,硬生生在这条绝路上,抢修出了一条仅能容一辆摩托车通过的“天路”。
“他娘的,旅长这脑子,真不是人长的。”李云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蜿蜒的摩托车队,心里骂了一句。
“这要是让刘蛮牛知道了,非得气得从山顶上跳下来不可。”
在他们前方,魏和尚带领的“狼牙”小队,已经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向了红方指挥部的侧后方。
刘蛮牛确实吸取了教训,他设立了一个假的指挥部吸引火力,真身则藏在一个更隐蔽的山坳里。
但他不知道,沈征的“三维地图”上,他头顶那个代表“指挥官”的红色小三角,亮得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报告,‘狼牙’已就位。”
“报告,摩托连已绕到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发动突袭。”
沈征的指挥所里,通讯兵的声音接连响起。
沈征看了一眼手表。
四十分钟。
火候,到了。
“命令,李云龙,开始行动。”
“命令,魏和尚,送刘师长……出局。”
……
刘蛮牛正全神贯注地指挥着正面防御战,听着前线节节胜利的报告,脸上已经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
“沈征,不过如此。”他轻蔑地想。
突然!
一阵地动山摇的引擎轰鸣声,从他认为最安全的后方炸响!
“什么声音?!”刘蛮牛脸色大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名浑身涂满油彩,手持消音冲锋枪的“狼牙”队员,如同鬼魅般冲进了指挥部。
“砰!砰!”
几名警卫员眉心中弹,冒出代表“阵亡”的红烟。
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刘蛮牛的后脑勺上。
“刘师长,你被俘了。”魏和尚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颗耀眼的红色信号弹,从山坳中冲天而起!
观摩席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颗信号弹。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还沉浸在正面战场的激烈厮杀中,红方的指挥部……怎么就没了?
演习裁判团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最终,一名裁判艰难地举起扩音喇叭,声音干涩地宣布:
“演习结束。红方指挥系统被摧毁,蓝方,华夏利剑旅,胜。”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上次赢王近山,还有人觉得是侥幸,是奇袭。
那这一次,在所有人都严防死守,在刘蛮牛做足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沈征,用几乎同样的方式,再一次,上演了教科书般的“斩首”!
这不是战术。
这是艺术!是碾压!是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立于更高维度的战争理念!
寂静中,刘蛮牛失魂落魄地从后山走了出来。
他没有像王近山那样吐血,也没有暴怒。
他只是径直走到沈征面前,那张写满风霜和傲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灰败和茫然。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位新老指挥官的身上。
“那条山路……”刘蛮牛的声音沙哑无比,“我的侦察兵报告,那里塌方了,是条死路。”
沈征看着他,平静地回答: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死路。”
“只有,还没来得及修的路。”
刘蛮牛身体猛地一震,死死地盯着沈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秒。
突然,他挺直了腰杆,猛地并拢双脚,向着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沈征,行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郑重的军礼。
“我,独立一师师长刘成,请求……派遣我师全部营级以上干部,进入‘华夏利剑’随营军事学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