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萨榕那晚带着微醺与清醒交织的复杂心绪离开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呼啸着奔向年末。
圣诞节的装饰开始出现在商场橱窗和街头巷尾，空气里除了冬日的清冽，还飘散着肉桂、甜点和某种节日特有的、暖洋洋的躁动。
就在圣诞前一周的周六，乔卫东在3603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非正式的“庆功宴”。
名义上是感谢公寓朋友们近段时间的各种帮助——从羽墨派对的捧场，到宛瑜画廊开幕的助威，再到平日里的点滴照应。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更像是一次阶段性的“成果展示”与“关系梳理”。
邀请以乔卫东个人名义发出，措辞亲切随意，时间定在晚上六点，注明是“家宴”，无需特别打扮。然而，接到邀请的几位女性，却不约而同地提前开始了“战前准备”。
胡一菲对着衣柜里清一色的运动装和中性外套皱眉，最终勉强挑出一件看起来还算柔和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对着镜子嘟囔：“吃个饭而已，搞得跟选美似的……”但手上还是拿起了那支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口红。
秦羽墨仔细熨烫着新买的一条烟灰色针织连衣裙，款式简洁，但剪裁极好，能衬托出她恢复身材后的曲线。
她看着镜中气色红润、眼神清亮的自己，想起那晚派对后乔卫东的肯定，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现在心态平和许多，更多是带着一种“展示成长”的坦然。
林宛瑜则有些犹豫。画廊开幕那晚她挽着乔卫东手臂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下发在了小范围的朋友圈，虽然很快删除，但还是引发了一些善意的调侃。
她最终选择了一条学院风的格纹毛呢裙，搭配浅色毛衣和短靴，看起来清新又不会太过刻意，符合她“画廊主理人”但依然是“公寓妹妹”的身份。
诺澜准备得最为不动声色。她选择了一套剪裁精良的深蓝色丝绒休闲西装，内搭真丝吊带，既保持了主持人的专业与知性，丝绒材质又在灯光下会泛出隐约的光泽，透着低调的精致。
她将那次专访的录音反复听了几遍，对于今晚可能的思想交锋，隐隐有些期待。
而丽萨榕……她在接到邀请时，正在台里审片。看到信息，她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回了句简洁的“收到，准时到。”
放下手机，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晚酒廊里暧昧的温度和最后克制的疏离感同时涌上心头。
她最终选了一条黑色羊绒长裙，配一条造型感强的金属项链，成熟、飒爽，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她知道，今晚的场合，需要的是姿态，而不是攻势。
至于陈美嘉、唐悠悠、吕子乔、张伟等人，则完全是以“蹭大餐”和“看热闹”的心态积极准备着。
美嘉拉着悠悠讨论穿哪件毛衣显瘦，子乔则琢磨着怎么能从乔卫东酒柜里多顺两瓶好酒，张伟在纠结要不要把压箱底的、唯一一件不是山寨牌的衬衫拿出来……
周六傍晚五点半，3603房间已经焕然一新。乔卫东请了专业的家政团队提前打扫布置，但没有过度装饰。
客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都市渐次亮起的璀璨灯火。
长条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骨瓷餐具和水晶杯，中央是一大束新鲜空运来的白色郁金香与尤加利叶，清雅不俗。
开放式厨房里，两位聘请的厨师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海鲜的鲜甜和烘焙黄油的温暖气息。
背景音乐播放着舒缓的爵士钢琴曲，音量恰到好处。
乔卫东本人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和黑色休闲裤，正在检查酒水——有适合女士的香槟、甜白，也有男士偏好的威士忌和红酒。
他神情放松，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六点刚过，门铃响了。第一个到的居然是胡一菲，她还顺路从楼下超市拎了一袋橙子。“乔大哥，总不能空手来，这橙子甜！”她一如既往的干脆。
紧接着，吕子乔和陈美嘉、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这两对也联袂而至。美嘉一进门就“哇”了一声：“乔大哥，你这儿也太漂亮了吧！这花真好看！” 悠悠则直奔厨房方向：“好香啊！关关你快闻闻！”
张伟是独自来的，果然穿上了那件宝贵的衬衫，虽然领子有点皱，但精神头十足。曾小贤因为电台有节目要晚点到。
六点二十分左右，女主角们开始陆续登场。
先是秦羽墨，她烟灰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笑容温婉，将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递给乔卫东：“乔大哥，一点心意，庆祝……所有值得庆祝的事。”
“谢谢羽墨，快请进。”乔卫东接过，自然地侧身让她进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赞许地点点头，“气色很好。”
羽墨脸微微一红，心里却甜甜的，走向正在欣赏郁金香的美嘉和悠悠。
几乎前后脚，林宛瑜到了。她穿着格纹裙和米白毛衣，像个乖巧的邻家妹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
“乔大哥，这是我画廊合作甜品店的新品，带来给大家尝尝。”
“宛瑜有心了。”乔卫东接过甜品，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兄长对妹妹的鼓励，“最近画廊运作还顺利吧？”
“嗯！都很顺利，多亏了您。”宛瑜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着他。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羽墨的眼里，羽墨微微一笑，并无芥蒂，反而觉得宛瑜这样依赖乔大哥的样子很可爱。
六点半，诺澜准时出现。深蓝色丝绒西装让她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知性。“乔先生，打扰了。”她递上一张黑胶唱片，“上次访谈时聊到爵士乐，刚好淘到这张bill Evans的早期作品，觉得您可能会喜欢。”
这份礼物独特而用心，完全契合了那晚深度交流的氛围。乔卫东眼中掠过惊喜，接过唱片仔细看了看：“《New Jazz conceptions》……这张可不好找。诺澜，你真是太费心了。快请进，今晚正好放来听。”
诺澜微笑着颔首，走进客厅，与羽墨、宛瑜等人自然寒暄。她的目光与羽墨接触时，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相似的、经历了沉淀的平和与了然。
六点四十分，丽萨榕踩着几乎精准的时间点到来。黑色羊绒长裙勾勒出成熟曲线，金属项链点缀，气场强大。
她没有带常见的酒或食物，而是拿着一个档案袋。“乔总，一点‘俗物’，你上次提过感兴趣的那几家新媒体数据，初步分析报告。”
她将档案袋递过去，语气是合作伙伴式的干练，但微微上挑的眼角又泄露出一丝别样的风情。
这份礼物同样特别，充满了成年人之间的务实与默契，也隐隐提醒着那晚酒局未尽的话题。乔卫东接过，笑容加深：“榕榕总是这么高效。这份‘俗物’可比什么都贵重。请进。”
“榕榕？”旁边的美嘉捕捉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好奇地眨眨眼。丽萨榕却已泰然自若地走向诺澜，熟稔地打招呼：“诺澜，你也到了。最近节目收听率又创新高，恭喜。”
“榕姐过奖，离不开台里支持。”诺澜微笑回应。两位职场精英站在一起，气场和谐又隐隐有交锋之感。
至此，该到的人基本到齐。曾小贤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3603的客厅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男士们聚在吧台边讨论酒和体育，女士们则三两两坐在沙发区，聊着时装、护肤、工作近况，场面看起来热闹又和谐。
乔卫东如同最高明的交响乐指挥，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他给男士们推荐合适的威士忌，参与几句关于篮球的讨论；转身又为女士们的杯子添上香槟，插话点评一下最新的艺术展览，或关心一下诺澜台里的趣事，询问羽墨基金会的最新进展。
他对每个人都照顾周全，话题转换自然流畅，妙语连珠又不失分寸，总能恰到好处地逗笑众人，或者给出令人信服的建议。
餐宴开始后，长桌之上更是展现了他控场的能力。他坐在主位，左边是胡一菲、秦羽墨、唐悠悠，右边是林宛瑜、诺澜、丽萨榕，其他男士穿插而坐。美食当前，气氛愈发热烈。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下，微妙的暗流始终涌动。
林宛瑜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看向乔卫东，眼神里的依赖和仰慕清晰可见。
当她说起画廊遇到的一个小麻烦时，乔卫东很自然地给出解决方案，宛瑜立刻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嗯！我听乔大哥的！”
对面的秦羽墨看到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神色平静。但当乔卫东转而问起她基金会是否需要更多法律支持时，羽墨的笑容立刻变得明亮而温暖，语气也更加放松熟稔：“暂时还够用，张伟这次挺靠谱的。不过后续扩张，可能真要再麻烦乔大哥引荐几位专家。”
诺澜大多时候优雅用餐，偶尔参与话题，言辞得体，思想深刻。当讨论转向某个社会现象时，她与乔卫东的观点往往能不谋而合，形成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思想共鸣。
两人隔着桌子交换眼神，会心一笑的瞬间，空气仿佛都静了一秒。
丽萨榕则保持着一种观察者的姿态，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切中要害，带着总监式的犀利和幽默。她不时与乔卫东调侃两句，言语间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潜台词，比如举杯时说：“乔总，这酒不错，不过比起上次那支，少了几分‘冒险’的滋味。” 乔卫东便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冒险’可遇不可求，稳妥的享受更长久。”
胡一菲听着这些机锋往来，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旁边的曾小贤，低声吐槽：“我说，这饭吃得我怎么觉得有点缺氧？一个个说话都跟打哑谜似的。”
曾小贤深有同感地点头。
陈美嘉则是满眼星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凑到悠悠耳边兴奋地小声说：“悠悠你看，像不像宫斗剧现场？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好有气质好和谐哦！”
唐悠悠憋着笑，用力点头。
吕子乔和张伟则完全沉浸在美食美酒中，对暗流浑然不觉。
餐后甜点时间，气氛更加松弛。大家移步到客厅沙发区，三三两两坐着聊天。
乔卫东拿出诺澜送的黑胶唱片播放，bill Evans清澈又复杂的钢琴声流淌出来，为空间增添了更多质感。
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音乐，又或许是因为这难得的、所有人齐聚的松弛时刻，一些原本隐藏的小小试探，开始浮出水面。
丽萨榕端着酒杯，坐到了乔卫东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姿势优雅，笑问：“乔总，听说你在北京和上海都有不少‘产业’，平时飞来飞去，怎么想到在爱情公寓长住？这里……似乎不太符合你对生活品质的一贯要求？”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探究，也隐隐指向他复杂的人际网络。
顿时，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投了过来。宛瑜、羽墨、甚至诺澜，都放低了交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