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这东西,真真是妙不可言。
就像张家这刚降生的小公主,自打从娘胎里出来,第一个抱她的人,既不是血脉相连的父亲张念山,也不是守在产房外的爷爷奶奶或是姥姥姥爷,偏偏是亨利。没人能说得清这一抱里藏着多少往后的牵连,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和亨利的人生,就缠上了千丝万缕的羁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病房里,空气里还飘着消毒水的淡淡味道,混杂着新生儿特有的奶香,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洒进来,落在两张并排摆着的婴儿床上。床上的两个小奶娃正攥着小拳头,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粉扑扑的脸蛋透着新生的娇憨。
产房外的众人一拥而入,瞬间就把两张婴儿床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哟喂!这俩小子,瞧着多壮实!”
“眉眼像念山,鼻子像雨晴,长大肯定是俊小伙!”
“双胞胎啊,念山你这可是双喜临门!”
七嘴八舌的赞叹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伸手小心翼翼地碰碰小婴儿的手,摸摸软乎乎的脸蛋,欢喜得不行。谁也没注意到,病房门口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亨利今年才七岁,个子虽然比同龄人高,但是站在大人跟前,照样还是个孩子。被挤在人墙外头,根本看不见婴儿床里的光景。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襁褓里的小家伙安安静静的,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像只温顺的猫咪。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公主,粉嘟嘟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还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得不像话。和婴儿床里那两个哼哼唧唧的小捣蛋比起来,这个小妹妹简直乖巧得让人心疼。
亨利放轻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哼唧着:“妹妹,你别怕呀。他们就是太高兴了,没看见你。有哥哥抱着你呢,哥哥保护你。”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怀里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似的,小嘴巴咂巴了一下,吐出个小小的泡泡。亨利的心里瞬间软成了一团棉花,刚才那点委屈,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围在婴儿床前的人群终于稍稍散开了些。李翠红从外头进来,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站在角落里的亨利。
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疑惑地开口问道:“亨利?你这孩子,站在这儿干啥呢?怀里抱的是啥?”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在七嘴八舌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只见亨利小小的身子站在光影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囊囊的襁褓,阳光落在他的发顶上,镀上了一层软软的金边。那画面,瞧着竟有些说不出的温馨,可落在众人眼里,更多的却是诧异。
“亨利怀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是啊,不是说生了双胞胎吗?俩小子都在这儿呢。”
“这孩子是从哪儿抱来的?别是抱错了吧?”
窃窃私语声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亨利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把怀里的襁褓抱得更紧了些,小声辩解:“这是小妹妹,护士阿姨让我抱的。”
就在这时,病房里还没走的王美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记录的单子,闻言便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啊,什么双胞胎,人家生的是三胞胎!”
她伸手指了指亨利怀里的襁褓,眉眼弯弯:“亨利怀里抱的,就是张家的小公主,也是最后一个宝贝疙瘩!”
“轰”的一声,这话像是一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病房里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声。
“三胞胎!我的天!”
“俩小子一个丫头,这可是儿女双全,好事成双啊!”
“念山你可真是好福气!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
许洪亮一听这话,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从亨利怀里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他的动作又快又稳,生怕碰疼了怀里的小家伙,转身就把襁褓轻轻放进了婴儿床里。
三个小奶娃躺在各自的小被窝里,一个哼哼唧唧地蹬着腿,一个咂着小嘴睡得香,还有一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阳光落在他们的小脸上,暖洋洋的,看得人心里头一片柔软。
欧阳穗笑得合不拢嘴,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张念山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羡慕:“念山啊念山,你小子这是积了多大的德?能让雨晴一下子给你生了三胞胎!这福气,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病房里的气氛热闹得像是过年。
张念山站在人群中央,脸上也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藏不住的惊喜和兴奋。他看着婴儿床里的三个小宝贝,心里头像是揣了个暖炉,烫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只是,这份惊喜和兴奋里,还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
张念山的目光掠过三个孩子,最终落在了病床上。
张雨晴还没醒过来。
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看起来疲惫极了。刚才生产的时候,她疼得满头大汗,抓着他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却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周围的喧闹还在继续,大家还在围着三个孩子赞叹不已,可张念山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再多的惊喜,再好的福气,都抵不过她平平安安。
他缓步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替她擦去了额角的汗珠,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里头那点因为三胞胎而起的狂喜,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了一片温柔的湖。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庆幸:“媳妇,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