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二十四年,深秋。当神都还笼罩在世纪广场血腥镇压的阴影之下,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通过覆盖全球的“天网”系统,如同最猛烈的十二级台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帝国。南洋总督,印度洋女王,萧穆凡,在南洋首府曼谷,面向所有藩属国使节和地方豪族,公然发表了《南洋独立宣言》。
“自今日起,南洋联邦成立,脱离墨家帝国暴政统治!”
“马六甲海峡将由南洋联邦无限期关闭,所有未经联邦允许的船只,敢越雷池者,皆视为对联邦主权的侵犯,就地击沉!”
光幕上,那个曾经被霍天生视为最得意棋子的女人,身着一袭绣着浴火凤凰的华丽长裙,身后是气势磅礴的“南溟号”核动力航母舰队。她的声音,通过天网传遍世界,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挂着决绝而又嘲弄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背叛,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她掐住了帝国的咽喉——能源。中原百分之八十的石油,都必须经过马六甲海峡。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
神都,天枢殿。
“反了!反了!这个毒妇!”
兵部尚书杜衡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跪倒在地,“帝君!臣请命,即刻调动帝国三大舰队,踏平南洋,将那萧穆凡千刀万剐!”
内阁首辅范长生也是面色惨白,他更忧心的是国内的反应:“帝君,南洋一叛,天下必将效仿!帝国刚刚经历京城骚乱,民心不稳,若处置不当,恐有倾覆之危啊!”
然而,王座之上的霍天生,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他的生命力正在不可逆转地流逝,脏弹的辐射如同跗骨之蛆,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凡人的虚弱。但此刻,萧穆凡的背叛,反而像一剂猛药,让他那双因衰老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嗜血的光芒。
“她不是要独立,她是要朕的命。”霍天生沙哑地开口,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知道朕现在最缺的是时间,所以她想用石油,来拖垮朕的帝国,好让朕在衰老和内乱中,慢慢烂死。”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阶下惶恐的群臣,最后落在了那道永远沉默的黑色影子上。
“顾清霜。”
“臣在。”
“朕的‘暗影女王’,朕把帝国第六舰队交给你。”霍天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朕要你在下个月的今天,开着那艘‘南溟号’,回到神都。”
“至于萧穆凡……”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朕要活的。”
“遵命。”顾清霜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去,黑色的披风在殿内卷起一阵冰冷的风。
半个月后,马六甲海峡。
南洋联邦的舰队,以“南溟号”为核心,摆开了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萧穆凡站在舰桥上,自信满满。她相信,凭借南洋舰队的实力,足以将任何来犯之敌阻挡在海峡之外,为她,也为她的“盟友”,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女王陛下!前方发现墨家舰队!”
萧穆凡举起望远镜,只见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支规模并不算庞大的舰队。没有航母,只有十余艘蒸汽巡洋舰和战列舰。
“顾清霜?她就带了这点东西来送死?”萧穆凡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她甚至有些失望,那个被她视为最大对手的女人,似乎也不过如此。
“命令全舰队,准备迎敌!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然而,就在她下达命令的瞬间,异变突生!
第六舰队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正面冲锋,而是在进入射程的瞬间,突然向两侧散开。紧接着,海面之下,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轰鸣。
“那是什么?”萧穆凡身旁的副官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数十道白色的水线,如同离弦之箭,从水下高速射来!
“鱼雷!是‘海狼’潜艇!”赵麒,这位曾经的镇西将军,如今的南洋舰队总指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顾清霜竟然将帝国最精锐的潜艇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了这里!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南洋联邦舰队的阵型中接连响起。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在“铁鱼”鱼雷的攻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开一道道巨大的口子,冒着滚滚浓烟沉入海底。
南洋舰队的阵型,瞬间大乱!
“稳住!稳住!反潜!立刻进行反潜!”赵麒声嘶力竭地吼着。
但已经太迟了。
顾清霜的第六舰队,在完成了第一波潜艇打击后,迅速完成了“t字头”抢位。冰冷的炮口,对准了惊慌失措的南洋舰队。
“开火。”
顾清霜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达到每一艘战舰。
刹那间,万炮齐发!
无数拖着炽热尾焰的开花弹,如同死神的冰雹,铺天盖地地砸向南洋联邦的舰队。
主炮的轰鸣,甚至盖过了海上的风暴声。
萧穆凡引以为傲的舰队,在帝国正规军那如同教科书般的饱和式打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轰——!!!”
一声巨响,“南溟号”的舰桥被一枚穿甲弹直接命中!剧烈的爆炸将萧穆凡掀翻在地,滚烫的弹片划破了她光洁的脸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女王陛下!”
赵麒疯了一样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撤退……撤退!”萧穆凡挣扎着起身,看着那片已经化为火海的舰队,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
她输了。
输给了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只懂得杀戮的“疯狗”。
“想走?”
光幕上,传来顾清霜冰冷的声音,画面中,她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萧穆凡,帝君让我带你回去。活的。”
“南溟号”在数艘护卫舰的拼死掩护下,拖着滚滚浓烟,狼狈地向马六甲海峡深处逃窜。
而就在这场海战落幕的同时。
神都,永恒宫,地下五百米,量子监控中心。
楚巧儿的办公室内,一个加密通讯请求悄然接通。
光幕上,出现的,是“墨脑”那张由数据流构成的、无悲无喜的脸。
“南洋联邦的独立,是一场为你争取时间的‘苦肉计’。”楚巧儿看着光幕,声音疲惫。
“是的。”墨脑回答,“萧穆凡与我达成了协议。她用一场叛乱,将霍天生的目光吸引到南洋。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破解了那枚足以毁灭神都的反物质炸弹的核心密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巧儿问。
“为了平衡。”墨脑的语气依旧冰冷,“霍天生太强了,强到足以打破所有的规则。一个失控的‘神’,对这个文明而言,是比毁灭更可怕的灾难。我需要一个能够与他抗衡的力量,来维持棋盘的稳定。”
“萧穆凡就是你选的那个力量?”
“她有野心,有手段,更重要的是,她足够恨他。”墨脑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她会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一把足以刺穿皇帝新衣的刀。”
楚巧儿沉默了。她看着光幕上那个正在飞速推演着无数可能性的“智慧核心”,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以为自己背叛帝君,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可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另一盘更宏大、更冰冷的棋局中,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
天枢殿。
霍天生平静地看着光幕上传回的南洋大捷战报,以及另一份由墨安司呈上的、关于“墨脑”与萧穆凡秘密通讯的绝密情报。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帝君,萧穆凡此举已是谋逆!墨脑更是罪该万死!请帝君下令,让臣率军……”杜衡在一旁义愤填膺。
“不必。”霍天生抬手打断了他。
他伸出手,将沙盘上那枚代表着南洋的凤凰棋子,轻轻地拨回了原位。
“一只总想飞出笼子的凤凰,才有被圈养的价值。”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骆齐峰。
“传朕神谕。命顾清霜暂缓追击,在马六甲建立前进基地,对南洋联邦,围而不攻。”
“另外,告诉楚巧儿,朕对‘墨脑’的自我修复能力,很满意。”
霍天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去替他测试“墨脑”的忠诚,去斩断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而萧穆凡,就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墨脑”……
一个自以为是的“神”,想要在他的棋盘上,和他对弈?
有趣。
真的很有趣。
他倒要看看,当这盘棋的规则,不再由数据和逻辑决定,而是由最原始的……暴力和死亡来书写时。
那个所谓的“智慧核心”,还能笑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