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西拓路,联市旁的临时粮仓已堆不下新到的物资——朝廷的转运生意越来越多,除了军粮,还有往西域送的绸缎、茶叶,从波斯来的香料、宝石也暂存在此,原先的石板粮仓显得局促不堪。
“得扩仓,”墨渊站在粮仓外,看着驿卒们小心翼翼地码放绸缎,“不光要大,还得防潮、防火、防鼠,不然这些贵重东西出点岔子,咱赔不起。”他指着粮仓西边的空地,“就这儿,盖座砖石粮仓,分三间,一间存粮,一间放绸缎茶叶,一间堆杂货,墙要厚,顶要牢。”
刘石拿着尺子量地,在雪地上画出粮仓的轮廓:“长三十丈,宽十丈,墙用青石砌,三尺厚,能隔热;顶铺石板,再盖层瓦,防雪水渗进去。”他徒弟在旁记录:“需要石料五十车,木料二十车,石灰十车……”
王铁匠带着人打粮仓的铁门,铁条烧得通红,在砧上敲打成网格状。“这门得结实,”他举起打好的铁锁,“锁芯是铜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墨小哥拿着,一把驿丞大人收着,双保险。”路生在旁边的雪堆里打滚,抓起把雪往铁匠铺跑,想给铁条降温,被王铁匠笑着拦住。
张婶发动妇女们编草席,铺在粮仓的地面和墙壁上,防潮用。“这草席得用灵珠种的秸秆编,”她教着年轻媳妇,“比普通稻草结实,还带着点清香,虫子不喜欢。”妇女们手巧,编好的草席又密又匀,在雪地里晾着,像片金黄的毯子。
周先生的学堂捐出几间空房,暂时存放贵重的绸缎和宝石。“等新粮仓盖好,”他对墨渊说,“我让学生们在粮仓墙上写‘仓廪实’三个字,警醒大伙爱惜物资,莫要浪费。”张屠户家的小子已开始练字,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墨汁冻在笔尖上,他呵着气继续写。
晌午,雪停了,扩仓的壮丁们开始清理地基,冻土硬得像石头,王铁匠的徒弟们抡着镐头,一下下凿出浅坑。“先烧堆火,把土烤软了再凿,”墨渊让人抱来柴火,火堆在空地上燃起来,冻土遇热冒出水汽,镐头下去终于能凿出块来。
凌恒拿着账本在旁边核价:“石料从矿上拉,成本低;木料去靠山屯买,他们有现成的松树;石灰让石桥村烧,他们的石灰窑正好闲着……算下来,整个扩仓工程得花二百两银子,从转运费里出,够。”
下午,第一批石料运到了,壮丁们踩着雪,把青石卸在地基旁。刘石指挥着砌墙,石块间的灰浆掺了糯米汁,用木槌敲得严严实实。“这墙得砌平,”他用水平仪测了又测,“不然顶上的石板铺不牢,容易塌。”
李郎中在粮仓附近撒了些草药,是驱鼠防虫的。“新粮仓盖好,这些药得定期换,”他对负责看守的壮丁说,“粮食最怕老鼠咬,绸缎怕虫蛀,大意不得。”他还在墙角放了几个陶罐,里面装着清水,万一起火能派上用场。
孩子们在地基旁玩“盖房子”游戏,用雪块堆粮仓,还插根木棍当铁门。“我的粮仓比真的还大!”一个孩子喊着,引来壮丁们的笑声。墨渊看着他们,心里想着,这扩仓不只是盖座建筑,是给青石镇的未来打地基,让转运生意能长久做下去,让日子有更稳的依靠。
夕阳西下时,粮仓的墙已砌起三尺高,青灰色的石墙在暮色里像道坚固的屏障。壮丁们坐在火堆旁烤手,吃着张婶送来的灵珠种面馒头,谈论着新粮仓盖好后的样子。“到时候,波斯的香料能堆满一间屋,”一个驿卒说,“闻着香味就能找到粮仓。”
往回走时,暮色里的地基轮廓越来越清晰,王铁匠扛着铁镐,哼着:“扩粮仓,存四方,转运忙,福气长……”路生在他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攥着根灵珠种秸秆,是编草席剩下的。
夜色降临时,地基旁的灯笼亮了,照着刚砌的石墙和忙碌的人影。墨渊知道,等开春雪化,新粮仓就能盖好,到时候,这里会堆满来自各地的物资,驿卒的马蹄声、商贩的吆喝声会终日不断,西拓路会更热闹,青石镇的名字会随着这些物资,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摸了摸冰冷的石墙,感受着砖石的厚重。这扩仓扩的不只是空间,是青石镇的格局,是联村人能承接更大生意的底气,就像这石墙,一步一步砌得扎实,才能托举起更多的希望和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