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后,他直接倒在课桌上。
同学把他送到医务室,医生说要休息两天。
可他第二天就回到了教室。“我不能落下功课。”
他写道,“我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赶不上了。”
高考那天,他五点起床,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杯热水,就去了考场。
“心里很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他写道,“我想,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拼一次。”
两个月后,录取通知书来了。
他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
那天,他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哭了很久。
父母也笑了,笑得眼角都是皱纹。
“妈,我考上了。”他说。
“好,好。”母亲擦着眼泪,“咱儿子有出息了。”
父亲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林浩知道,父亲比谁都高兴。
信的最后,他写道:“张阿姨,谢谢您。您让我相信,生活还有希望。”
我把信折好,放回抽屉。
每次拉开抽屉,我都能看到那一行字。
那天晚上,我和楚奶奶坐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
“你说,咱们做的这些事,值吗?”我问。
“当然值。”楚奶奶说,“你看林浩,他以后可能会成为医生、老师、工程师……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记得,有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
“那他会不会忘了?”
“不会。”楚奶奶笑了,“你看他写的信,就知道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林浩并不是我们帮助过的唯一一个孩子。
小燕,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去世,她跟着奶奶生活。
我们资助她读完初中,她考上了护士学校。
现在,她在省城的一家医院工作。
去年,她寄来一张照片,穿着护士服,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面写着:“张阿姨,我现在也能帮助别人了。”阿强,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下残疾。
很多人说他这辈子完了,但他却凭着顽强的意志,考上了大学。
现在,他在网上开了一家小店,卖自己设计的手工艺品。
“别人帮过我,我就要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他在信里说。
这些故事,让我觉得,我们做的事虽然很小,但意义很大。
有人问我,做慈善这么多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不是收到多少感谢信,也不是帮助了多少人,而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善良、感恩、坚韧。
慈善,其实离我们很近。
它不一定是要捐出巨款,也不一定是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时候,只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一只手。
在别人绝望的时候,说一句“我相信你”。
就像楚奶奶常说的:“善意是会传递的。你今天帮了一个人,他明天可能会帮另一个人。这样,善意就像一盏灯,照亮了一条又一条路。”
一个月后,我们收到了林浩的第二封信。
他说,大学生活比他想象的要难。
第一次离开家,他有点不适应。
城里的同学穿着名牌衣服,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而他只有一个旧书包和一部二手手机。
“刚开始,我很自卑。”他写道,“但后来我想,我不能和别人比这些。我要比的,是谁更努力。”
他在学校图书馆打工,每月能挣几百块钱。
生活费虽然不多,但他省着花,还能寄一点回家。
“我妈总说,不用寄。可我知道,家里需要钱。”
他还参加了学校的志愿者协会,周末去敬老院帮忙。“那里的老人很孤独,我陪他们聊天、下棋。”他写道,“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
今年春节,林浩回了家。他特意来城里看我们。
那天,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背着那个旧书包。
见到我们,他笑得很开心。
“张阿姨,楚奶奶,我回来了。”
“好啊。”楚奶奶拉着他的手,“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浩说,“就是学习有点难,但我会努力。”
“我们相信你。”我说。临走时,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楚奶奶。
“这是我做的木雕,送给您。”楚奶奶打开一看,是一只小木鹤,雕得不算精致,但很用心。
“好,好。”楚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要好好保存。”
林浩走后,楚奶奶对我说:“你看,这就是我们做慈善的意义。”
“不仅是在物质上帮助别人,更是在精神上给予他们力量。”我说。
楚奶奶点点头:“等他毕业了,他会去帮助更多的人。这样,我们的善意就一直传下去了。”
我看着窗外,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我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冷。
其实,像林浩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他们生活在偏远的山区,家庭贫困,却有着一颗渴望知识的心。
他们需要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希望。
我们能做的,也许不多。但只要能帮一个,就是一个。
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被帮助的孩子,都可能成为照亮别人的那盏灯。
而这盏灯,会一直亮着,照亮更多的路。
……………
王姨的奶茶店现在真的是遍地开花。
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每个城市的热门商圈都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奶白色招牌,连我老家那个小县城,都一口气开了三家。
每次回老家,我一出车站,就能闻到空气里混着茶香和奶香的味道,心里就会不自觉地暖一下。
王姨和我妈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们是后来才认识的邻居。
王姨离婚很早,三十岁不到就一个人过。
离婚那天,他连孩子的抚养费都没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人说在南方见过他,也有人说他去了国外,可王姨从没去找过。
她常说:“早不知道他死哪去了,跟我没关系。”
刚搬来的那段时间,我妈心情很差,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王姨看在眼里,经常敲门送点吃的,有时是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有时是刚煮好的玉米。
慢慢地,两人熟了起来,从借酱油、借盐,到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再到周末一起做饭。
我妈也常说,如果不是王姨,她那段时间可能真的撑不过来。
后来我们住在一起时间久了,关系越来越好,秦喆也越来越努力,王姨用多年攒下的钱开了第一家奶茶店,没想到生意火得一塌糊涂,短短三年,分店就像撒种子一样开遍了全国。
她自己也说:“我这一辈子,后面也没有相中的男人,就没想过结婚。一个人挺好,省心。”
现在王姨一有空,就拉着我妈去旅游。
上个月去了云南,这个月又在计划新疆。
我妈平时也不忙,超市基本交给员工打理,所以一被王姨怂恿,就立刻答应。
那天我下班回家,刚推开超市的门,就听见王姨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小霞啊,新疆的机票我都看好了,打折呢!咱去看喀纳斯湖,听说秋天的湖水蓝得跟画一样。”
我妈笑着回:“行啊,你说去哪就去哪。”
我走进去,看见她们俩坐在小茶几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翻手机。
王姨穿了件亮色的碎花衬衫,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十岁。
我妈则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看着手机上的旅游攻略。
“你们俩就不想找个老伴儿?”我随口问道。
王姨“啪”地把瓜子皮往桌上一丢,翻了个白眼:“找啥找,自己一个人多自在。男人嘛,麻烦。”
我妈也跟着点头:“我现在有这几个超市,有你们,有朋友,够了。”
她们嘴上这么说,其实我知道,王姨是真的没想过再婚。
她的前夫在她生命里留下的只有伤害,而她早已学会独立生活。
至于我妈,经历过渣爸的背叛和冷漠,对婚姻更是提不起兴趣。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一眼。王姨正兴奋地给我妈看喀纳斯的照片,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快乐。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王姨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哪有你们那么闲啊,工作一大堆。”
王姨撇撇嘴:“工作工作,你都快成机器人了。你看你妈,比你还年轻呢。”
我妈也附和:“是啊,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我没接话,心里却有点羡慕。
她们的生活,没有束缚,没有争吵,只有想去的地方和想见的人。
几天后,我下班路过王姨的奶茶店,进去坐了会儿。
店里很热闹,几个年轻店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忙得不可开交。
王姨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扫码一边和顾客聊天。
“王姐,听说你要去新疆啊?”一个常客笑着问。
“是啊,下周就走。”王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可真潇洒,我也想出去玩,可一想到工作和孩子,就走不开。”
王姨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等有钱了再去玩,等孩子大了再去玩,可等你真的等到那个时候,身体又不行了。我啊,现在是想走就走。”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一阵触动。
晚上回到家,我妈正收拾行李。
衣柜里摊着一堆衣服,她一件件地挑:“这件太薄了,新疆晚上冷。这件颜色太老气了……”
我帮她把衣服叠好,忍不住问:“妈,你真的不想再找个伴儿吗?”
她停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
“以前觉得,女人必须有个男人才能过一辈子。可现在想想,有没有男人,日子照样过。我不想再为谁委屈自己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帮她把最后一件外套放进箱子。
出发那天,我去机场送她们。
安检口前,王姨戴着墨镜,拉着行李箱,像个准备去拍电影的女明星。
我妈则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保温杯和几包小零食。
“我们走啦!”王姨冲我摆摆手,“等我们的新疆美照!”
我笑着点头,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国际机场时,王姨和我妈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机舱门一打开,一股带着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南方湿热的气候截然不同。
“哇,这空气真舒服!”王姨深吸一口气,像是刚从蒸笼里出来一样。
我妈笑着说:“就是有点干,嘴唇都裂了。”
她们坐上提前订好的包车,直奔市区。
沿途的景色渐渐从现代化的高楼变成了宽阔的草原和远处的雪山。
王姨一路拿着手机拍照,恨不得把所有风景都装进相册。
“你看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只羊?”王姨指着窗外大喊。
我妈眯着眼看了看:“像,还像你早上吃的馒头。”
司机师傅忍不住笑了:“你们俩真有意思,像亲姐妹一样。”
“我们比亲姐妹还亲呢!”王姨骄傲地说。
到了酒店,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出门。
乌鲁木齐的街头,充满了浓郁的民族风情。
路边的烤肉摊飘来阵阵香味,王姨立刻走不动了。
“来十串!”她豪气地对老板说。
我妈瞪了她一眼:“你不怕吃胖啊?”
“出来玩还怕胖?回去再减肥!”王姨说着,已经拿起一串咬了一口,“嗯——香!”
她们逛了大巴扎,买了民族特色的帽子和丝巾。
晚上回到酒店,我妈给我发视频,兴奋地展示今天的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去了喀纳斯湖、吐鲁番,还在草原上和哈萨克族小朋友一起唱歌跳舞。
王姨用手机记录下每一个瞬间,而我妈则在一旁微笑,享受着这份自由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