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屋里的灯打开，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里透出来，映在院子的石板地上。
张熙还在厨房收拾，叮叮当当的碗碟声和水声混在一起，有种热闹后的安宁。
“奶奶，屋里冷不冷？”我走过去问。
楚奶奶摇摇头：“不冷，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她顿了顿，又轻声说，“就是有点空。”
我笑了笑：“等明天我们把被子铺好，再把您的照片挂起来，就不空了。”
她点点头，嘴角带着笑。
院子里，张瑞抱着玩具飞机跑来跑去，一会儿趴在窗台上看屋里，一会儿又跑到枣树下去数树上的枯枝。
“妈妈，你看，这棵树有好多手臂。”他指着树枝对我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枣树的枝干确实像伸出的手臂，弯弯曲曲地伸向天空。
我蹲下来，和他一起抬头看：“是啊，它在招呼我们呢。”
张瑞咯咯笑：“那它是不是在说，欢迎回家？”
“嗯，就是这个意思。”我揉揉他的头发。
夜色渐浓，星星一颗颗亮起来。
楚奶奶收起茶碗，对我们说：“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忙。”
我帮她把被子铺好，又检查了一遍门窗。
张熙走过来，小声对我说：“你说，奶奶今晚能睡得着吗？”
我想了想：“应该能，她今天笑了好多次。”
躺在床上，我听着外面的风声和偶尔的虫鸣，心里特别踏实。
不过还好，我和张熙磨破了嘴皮子楚奶奶才同意让我们跟过来住几天，主要新房子，需要整理的东西多，俩老人多少还是不方便。
虽然房子还很旧，但已经有了家的味道。
…………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楚奶奶起得很早，把昨晚泡好的黄豆煮上，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张熙提着一篮子菜走进来：“刚刚买了点菜，今天早上吃豆浆油条怎么样？”
楚奶奶笑：“好啊，我这就去买油条。”
我忙拦住她：“您坐着，我去买。”
张熙已经在院子里忙活起来，他找来几块木板，打算先把厨房的窗户钉一下，免得漏风。
张瑞拿着小锤子，学着爸爸的样子敲钉子，结果锤子一下敲到了自己的手。
“哎哟！”他吸了口气，眼眶一下子红了。
张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把他的小手捧起来吹了吹：“男子汉，不哭。”
张瑞咬着嘴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拿着锤子继续“干活”。
我从镇上买回油条，豆浆也煮好了。
我们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子旁，边吃边聊。
楚奶奶突然说：“今天吃完饭，我们去镇上看看门窗吧，我想早点把窗户换了。”
我妈点头：“我也去，帮你们参考参考。”
张熙擦了擦嘴：“那我去找老周，让他帮忙把旧窗户拆下来。”
饭后，我们兵分三路——楚奶奶和我去镇上看材料，张熙去找老周，我妈带着张瑞在家收拾院子。
镇上的门窗店不大，门口堆着几扇新做的木门，油漆还没干。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王，见我们进来，热情地迎上来：“买门还是买窗？”
楚奶奶直截了当：“都要。我们家的窗户漏风，门也旧了。”
王老板带我们看了几款窗户，有单层玻璃的，也有双层玻璃的。
楚奶奶用手指敲了敲双层玻璃：“这个厚，冬天不冷。”
王老板笑：“这是双层中空玻璃，隔音又保暖，就是贵点。”
楚奶奶转头看我：“贵点也值得。”
我点点头：“那就选这个。”
我们又看了门，楚奶奶坚持要木门：“木头的暖和，看着也亲切。”
王老板给我们报了价，我在心里算了算，比预算多了一点，但想到楚奶奶满意的神情，我还是点头答应了。
走出店门，楚奶奶提着刚买的油条，笑眯眯地说：“这下放心了，窗户门都有了着落。”
我笑：“您就等着住暖和的房子吧。”
回到家，张熙和老周已经开始拆旧窗户了。
老周拿着撬棍，一下一下把窗框撬下来，动作麻利。
楚奶奶站在旁边，时不时提醒：“小心点，别把墙弄塌了。”
老周咧嘴笑：“老婶子，您就放心吧，我拆窗户比装窗户还熟练。”
我妈和张瑞在院子里拔草，张瑞拿着小铲子，认真地挖着土里的草根。
“奶奶，我挖出来好多小虫子！”他举着铲子跑过来。
我妈赶紧摆手：“快放下，别弄到衣服上。”
张瑞咯咯笑，又跑回去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边住一边修，谁让楚奶奶死活不让我们请装修队呢。
今天装两扇窗户，明天修一段院墙。
楚奶奶每天都能找出点事做，要么在院子里翻土，要么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谱。
我妈常来帮忙，顺便带些家里的菜。
张熙忙完公司的事会接着干活，把没做完的木工活收尾，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学霸会的真多，方方面面的。
每天晚上，我们都在院子里吃饭。
楚奶奶总是把最好吃的菜夹到张瑞碗里：“多吃点，长个子。”
张瑞嘴里塞满了饭，含糊地说：“谢谢奶奶。”
周末，我们偷摸把设计师请到家里，对楚奶奶说不花钱，是朋友。
楚奶奶指着门口说：“门槛太高，我这腿不方便，得弄矮点。”
设计师点点头：“可以，我给您设计个缓坡，轮椅也能上去。”
我妈插话：“卫生间得装扶手，抽手马桶什么的，老年人用着安全，方便，卫生。”
张熙补充：“厨房台面别太高，奶奶做饭不累。”
设计师临走时，楚奶奶特意叮嘱：“这棵枣树可不能伤着，它比我岁数都大。”
设计师笑：“奶奶放心吧，我们会避开它的根系。”
楚奶奶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设计师敲定方案的那一天，把一叠厚厚的图纸交到我手里。
我翻着看，心里暗暗佩服，缓坡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子，坡度很缓，楚奶奶拄着拐杖就能上去。
卫生间的马桶旁边和淋浴区都装了结实的扶手，墙上还预留了紧急呼叫按钮。
厨房的台面降低了十厘米，吊柜高度也做了调整。
窗户全换成双层中空玻璃，还加了内开内倒的五金件，方便通风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