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呢?李军接过小舅子手里的网兜,发现只有鸡蛋水果。
明早再送,总不能提着油瓶上学。事关姐夫前途,红心难得正经,还有些别的明天一并拿来。
还有?李军都懵了。两兜子礼加两瓶油,这分量已经够重了。
嗯,几条鳜鱼和两只野鸡。
行吧。李军其实特别好奇小舅子的货源——肯定不是鸽子市,那儿也不可能常年供应这些稀罕物。
更神奇的是小舅子随要随有。
但李军心里门儿清:这事不能问。问了准伤感情,只能盼着小舅子哪天自己解开这个谜。
“咦,我姐去哪了?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了解缘由后,红心反倒疑惑起来。
“她应该快到家了。今天我请假没去单位,整天在区里开会。现在谁不清楚明年要缺粮?有些人就趁机囤粮抬价,粗粮都卖到一块钱一斤了。”
公安出身的李军说起这事就来气,“局里商量过,再不整治肯定要坏事。最近准备搞几次专项行动,压压那些投机分子的嚣气焰。”
在他眼里,倒卖别的东西倒也罢了,可粮食是立国之本,哄抬粮价简直就是在破坏社会安定。
红心却不在意这些,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平头百姓,国家大事轮不到他操心,只要安分守己就行。“姐夫,办案时可得当心,那帮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年头敢倒卖粮食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些什么人。鸽子市上那些明面的小头目,不过是被利用的马仔罢了。可这些人手里都有家伙什儿。
李军听得直乐,伸手揉了揉小舅子的脑袋,“放心,局里心里有数。那些幕后大鳄哪是我们区局动得了的?得市局出马才行。咱们就是敲打敲打,让他们别太过火。”
“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他们看到行动会收敛点,随便交几个替罪羊。我们完成任务好交差,不至于真动刀动枪。”
话虽如此,红心还是觉得谨慎为妙。“总之安全第一。粮荒又不是你造成的,查案压力也轮不到你扛。真到那一步可别逞强,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姐夫有那么糊涂吗?”
说完这些,红心踏实多了。他知道姐夫是个明白人。
正说着,燕推门进来。她把挎包往墙钉上一挂,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就进厨房罗晚饭去了。
饭桌上,她一边给弟弟夹菜一边问:“明天柱子家办喜事,礼金是你去写还是我去?”
“分两笔写吧。”虽然姐姐结婚时何雨柱没到场,红心倒也不计较这些。他想得很通透,以后姐姐生了孩子还有人情往来,没必要算得太清楚。
“写多少合适?”
“十块吧。”这笔钱在当时算是厚礼了,抵得上几十年后的两千块。
燕爽快答应:“好,吃过饭拿给你。”她这么干脆是因为办事的是何雨柱,这人向来大方。要是换成阎埠贵,她顶多随一块钱。
对红心这个公子哥来说,十块钱根本不算事。他眼下最惦记的是另一件事:“大姨,您这几天收拾收拾,新房子快完工了,到时候我来帮您搬家。”
宋桂蓉笑着应下。想到儿子儿媳很快也要搬去新房,她对这住了多年的筒子楼虽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细心的红心察觉到她的情绪,安慰道:“这房子给您留着,想老邻居了就回来串门。我给您买辆自行车,来往方便。”
“好啊,等你姐生了孩子,我抱小家伙回来玩。”这番话让宋桂蓉眉开眼笑。
提到生孩子,红心眼睛一亮:“姐,姐夫,你们抓紧啊,我特别想带小外甥女玩。”
燕好奇道:“你怎么确定是女孩?”
“我当然是猜的。”红心眨着眼睛,“不过要是真怀上了,我把脉就能知道。”
宋桂蓉向来开明,乐呵呵地接话:“闺女多好啊,又乖又贴心。当年带军子可把我累坏了,那小子整天滚得跟泥猴似的。”
燕听得莞尔。她带过的男孩只有红心这个另类——从小不爱玩泥巴,就喜欢抱着书本啃。
红心急得直跺脚,可燕铁了心要等他高考完才考虑怀孕的事。更让红心没辙的是,宋桂蓉也站在燕那边,觉得这样更稳妥,弄得他既窝心又没脾气。
胡乱扒拉完早饭,他拎着两桶油就往外冲,临走撂下话中午一定回来喝何雨柱的喜酒。
头站直奔姐夫家,除了油还卸下四条活鱼、四只山鸡。算上前天送的橘子和野鸡蛋,虽然没按常理出牌送烟酒,但这分量绝对够意思。
转头又蹬着三轮往师父家赶,照样是四鱼四鸡配五十枚野鸡蛋。琢磨着上次送的油该还有剩,这回换了五十棒新鲜玉米、三十斤地瓜,外带时令鲜果。
刚卸完货就被师母堵在门口训:小兔崽子,次次来都跟搬家似的!咋的,不带东西就不让你进这门是吧?
红心嬉皮笑脸地耍贫:哪能啊!家里实在吃不完,您就当帮徒弟解决库存,糟践了多可惜。这年头谁家还嫌粮食多?师母明知道这小滑头胡扯,可这话茬儿愣是接不下去。
下回再这样...师母伸指头戳他脑门,自己倒先绷不住笑了,谁家孝顺孩子像你似的,每周蹬个三轮来扶贫?
这不显得我更实诚嘛!红心顶着娃娃脸卖乖,愣是把师母逗得眉开眼笑。
得,跟你师父唠会儿,我把鱼拾掇了中午炖上。师母拎着鱼篓往厨房走。
别!这鱼背刺带毒,您处理时当心点。红心手忙脚乱地拦着,今儿真不能留饭,院里厨子办喜酒,我得赶回去凑热闹。下周末!准来吃您做的饭!
师母絮絮叨叨叮嘱半天才放人。王师父在藤椅里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让他赶紧滚蛋。
红心离开后,在家休假的王学徐打趣父亲:爸,您这徒弟可真体贴,每周都像蚂蚁搬家似的往家里送东西。
王老忍俊不禁。虽说家里条件优渥,但这年头光有钱也不顶用,商品供应都凭票证。小徒弟捎来的水果和花生油,那可都是稀罕物。
这小子倒是个能耐人。王老笑着评点道。在这物资紧缺的年月,会倒腾可是真本事。
与此同时,红心已经回到四合院。中院早摆好了各家凑的桌椅板凳,花花绿绿不成套。院门口摆着礼账桌,阎埠贵正替何雨柱收礼金。虽说是姗姗来迟,红心的礼钱倒赶在前头——除了易中海的两块和贾家的五毛,就数他最早。
三大爷,柱子哥这是下了多大本钱才请动您记账啊?红心边掏钱边揶揄。阎埠贵笑骂着挥挥手,显然这份差事油水不少。
玩笑适可而止。红心递过两十元票子:得,您不说我也明白。给我和家姐各记十块礼金。
还是您阔气!阎埠贵盯着大钞直咽口水。
转过影壁,何雨柱正带着食堂帮厨在灶台前忙活。这场婚宴说到底就是找个由头让大家打牙祭,掌勺的竟还是新郎官自己。
柱子哥,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见着红心,何雨柱顿时眉开眼笑:正念叨你呢!这大上午的跑哪儿去了?
去师父家请了个假,说好每周必去的。不过今儿您办喜事,我肯定得来沾沾喜气。
够意思!你去歇着吧,开席叫你。何雨柱知道他帮不上厨忙,连烧火都不会的主儿。
得嘞——哟,罗家婶子来了,我去陪老人家说会话。刚要往后院溜达,瞧见龙小芳母亲的身影,红心立刻调转方向。
罗婶一见到红心,亲热得比自家女婿还甚,攥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了无数遍。
红心被这阵仗弄得直挠头:婶子,您再这么见外,往后我和柱子哥、小芳姐还怎么相处?咱们都是自家人,您就拿我当亲侄子待。您忘啦,柱子哥和小芳姐还是我牵的线呢。
是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罗婶笑得眼睛眯成缝,心里对女婿这个热心邻居愈发中意,甚至暗自惋惜没多生个闺女配给这孩子。
红心故意板起脸:您瞧,又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再这么生分我真要恼了。
好好好,婶子知错啦。罗婶被逗得前仰后合。
另一边龙小芳早就笑弯了腰。
***
正说着话,何雨柱的媒人高婶风风火火闯进来,后头还跟着她儿媳妇。
红心!正找你呢!高婶一把拽住红心的胳膊。
婶子什么事这么急?
天大的喜事!高婶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嫂子有喜啦!多亏你......
红心连忙摆手:这可不敢当,是师傅开的方子见效。
高婶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忽然压低声音:那你给瞧瞧,怀的是小子还是丫头?
这可使不得!红心头摇得像拨浪鼓,医者忌讳断胎儿男女。再说了,生儿生女都是福气,您说是不是?
高婶老脸一红:是婶子糊涂了...心里暗骂自己贪心,从前只盼怀上,如今倒挑三拣四起来。
高婶的儿媳妇向红心投去感激的眼神,这眼神里藏着许多深意。
她既感谢红心治好了她的病症,让她有机会做母亲,也感激他替她解了围。毕竟,她心里也担忧,若生的是女儿,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恐怕会受冷落。
没过多久,家的人也从前院走出来,院里瞬间热闹起来。红心俨然成了长辈们的焦点,被一群婶子围着问东问西,直到开饭,耳边才终于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