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越来越近，像是从地底深处涌上来。林野低头看了眼罗盘，指针还在颤，但不再往前指，而是死死钉在正前方。
他抬手示意三人停下。
地面刚才倾斜过一次，现在静了，可脚底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一下一下，像心跳。
“不对。”林野说，“机关醒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两侧墙壁缓缓合拢，缝隙里渗出白雾，一碰皮肤就发烫。
“是蒸汽！”李涛往后跳了一步，短刀已经抽出来。
老陈迅速扫视四周：“退路封了，前面也没路了，咱们被包进来了。”
王兵靠在墙上，呼吸急促：“这地方……要压碎我们。”
林野没动，盯着北面墙角。那里有一道细缝，蒸汽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他蹲下身，把手贴在地上，闭眼感受震动频率。
“三秒一次。”他说，“每次震动后两秒喷汽，周期固定。”
李涛抹了把脸上的汗：“你能听出来？”
“不是听。”林野站起身，“王兵肩膀疼得最厉害的时候，正好是震动最强那下。他反应比我们都快。”
王兵咧了下嘴：“所以我是人肉探测器？”
“对。”林野点头，“你现在就是咱队里最值钱的伤员。”
空气越来越闷，温度持续上升。衣服贴在身上，像蒸笼里的包子皮。林野解开卫衣拉链，从内兜掏出一张符纸，捏在手里。
“材料还没拿。”他说，“不能在这儿等死。”
他看向罗盘最后指向的位置——一面刻满符号的石墙。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他们要找的东西一样。
“寒髓心核就在里面。”林野走过去，用手指抠了抠边缘，“得撬。”
李涛上前帮忙，短刀插进缝隙用力撬动。石头发出刺耳的响声，裂开一道口子。老陈从工具包里翻出钢钎递过去。
“再加把劲。”
“铛”地一声，石块崩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块幽蓝色的晶体，拳头大小，表面有细密纹路，像是冻住的闪电。
林野伸手取出，入手冰凉，却不刺骨。他放进酸辣粉盒，盖紧。
“拿到了。”他说。
刚说完，头顶的金属板猛地往下沉了一截，离脑袋只剩半米高。蒸汽喷射间隔缩短到一秒一次，墙壁也在继续合拢。
“它提速了！”老陈喊。
“不是提速。”林野靠着墙喘气，“是我们拿了东西，它开始清场。”
空间只剩不到三个平方。四人挤在一起，动作都施展不开。李涛的左臂刚才被蒸汽扫了一下，衣服烧了个洞，皮肉通红。
“撑不住了。”他说，“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得变成压缩饼干。”
林野闭眼回想母亲笔记里的一段话：“古机关皆有脉门，形如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动力源在北墙！刚才敲墙的时候，那边声音滞后，说明后面是空的。”
“你怎么不早说！”李涛吼。
“我刚想明白。”林野扯了下嘴角，“我又不是神仙，还得给脑子开机时间。”
老陈立刻趴到地上，耳朵贴墙听动静。他抬起手，在墙面画了个圈：“这儿，中空面积最大。”
“问题是怎么打。”李涛看着不断喷发的蒸汽，“每次它喷气，我们就得躲，根本没法连续攻击。”
林野从酸辣粉盒里拿出最后一张烟雾弹，塞进李涛手里：“你负责掩护。老陈计时，喷气前两秒扔出去。”
“然后呢？”李涛问。
“然后我上。”
“你疯了吧？那么窄的地方，你冲什么冲？”
“因为只有我能拿罗盘。”林野把盒子塞进贴身口袋，“它认我。你们谁来试试？”
没人说话。
“听好。”林野靠着南墙蹲下，“第一次喷气后，李涛扔烟雾弹，趁白雾遮住视线，我往前突。第二次喷气前，老陈喊‘二’，我退回来。第三次，我直接撞上去。”
“你要硬撞？”王兵瞪眼。
“不是撞。”林野摸了摸虎口的疤，“是戳。”
计划定下，没人多问。这种时候，信他比骂他有用。
第一次蒸汽喷出，滚烫的气流扑面而来。李涛立刻拉开烟雾弹拉环，扔向北墙。白雾瞬间弥漫，遮住视线。
林野冲了出去，一脚踩在蒸汽停歇的间隙，刀尖对准老陈标记的位置猛刺。
“铛！”
金属撞击声响起，刀被弹开。
第一次失败。
他退回原位，手心全是汗。
“第二次。”老陈盯着手表，“准备——喷！”
蒸汽再次喷出，李涛又扔出烟雾弹。林野咬牙再上，这次他改变了角度，斜着切入。
刀尖擦过墙面，还是没破。
“再来！”林野喘着气。
第三次喷气前，老陈突然提高声音：“二！”
林野立刻后撤，背靠南墙调整姿势。
最后一次机会。
蒸汽喷完，白雾升腾。林野深吸一口气，把短刀夹在腋下，从酸辣粉盒里抽出最后一张符纸，咬破手指抹了血，贴在刀背上。
“拼了。”
他猛地冲出，在烟雾中跃起，双手握刀，对准那个点狠狠扎下。
“咔——”
一声脆响，墙面裂开蛛网状的缝。幽蓝光芒从裂缝里透出来。
“破了！”老陈喊。
“别高兴。”林野没松手，“还没完。”
他拔出刀，再次猛刺同一位置。这次刀刃陷进去一半。
北墙剧烈震动，蒸汽喷射节奏乱了。紧接着，整面墙轰然炸裂，冷风灌了进来。
外面是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隐约能看到夜空的光。
“走！”林野挥手。
李涛先扶起王兵，两人踉跄着往外冲。老陈紧跟其后。林野最后一个出来，回身看了眼塌陷的机关室，里面还在冒蒸汽，但动力明显减弱。
他们沿着通道往上爬。坡度很陡，手脚并用。王兵体力不支，中途摔了一跤，林野回头把他拽起来，架在肩上继续走。
“你轻点。”王兵哼哼，“我可不是妹子，别上演英雄救美。”
“那你别拖后腿。”林野喘着气，“我泡面都没你这么难煮。”
爬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出口。锈蚀的铁栅栏歪在一旁，像是被人强行掰开过。
林野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遗迹深处。
罗盘还在兜里，不动了。
他摸出寒髓心核，看了看，重新收好。
“出来了。”李涛靠在墙边坐下，“总算没死在里面。”
老陈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镜片，发现一边已经裂了。他撕了块胶布贴上，勉强能戴。
王兵靠着墙，额头冒汗，嘴唇发白。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林野从酸辣粉盒里翻了翻，只剩一张符纸，边缘有点发软。
“还能用。”他说。
“你还留着这张？”李涛苦笑，“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留着保命。”林野把符纸贴在胸口，“毕竟我不是真的不怕死。”
他们休息了几分钟，没人说话。太累了，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林野站起身：“走吧，回去还有事。”
“你不歇会儿？”老陈问。
“歇不起。”林野拍了拍口袋，“东西拿到了，但他们还在等。我不回去，谁给他们画符？”
李涛撑着膝盖站起来，短刀别回腰间：“你真是个怪胎。明明累得快散架了，还想着别人。”
“我不是怪胎。”林野笑了笑，“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遍小时候的事。”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出口走。夜风吹进来，带着城市边缘特有的灰尘味。上方天空灰蒙蒙的，快要天亮了。
通道尽头是个废弃地铁口，标牌倒在地上，字迹模糊。他们一个个钻出去，站在荒地上，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入口。
林野最后出来，脚步顿了顿。
他从卫衣兜里掏出罗盘，看了一眼。
指针微微晃动了一下，指向联盟的方向。
他把罗盘收回口袋，迈步向前。
李涛走在后面，忽然低声说：
“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刚才好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