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神城的青石板上，声音脆得像咬开了冻硬的糖。刚收复的流花城门口，红灯笼挂了一路，是天兵们自己找的红纸，撕巴撕巴裹在木杆上，风一吹，晃得跟跳动的火苗似的。
林凡勒住马，太乙金光剑斜斜扛在肩上，剑身上的血渍早就干了，只剩一层淡淡的金光，映着他脸上的灰——三天三夜，连破三座城，他连擦把脸的功夫都没有。可那双眼亮得很，盯着城门上“流花城”三个烫金大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娘的，终于拿下了！”孙悟空从后面跳过来，金箍棒往地上一戳，震得城门口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启明城、镇岳城，再加上这流花城，三天！就三天！那些叛军之前不是挺横的吗？见了咱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凡笑了，没说话。他脑子里还闪着刚才的画面——打启明城时，叛军把城门关得死紧，声称要守到天荒地老。结果他骑着追风马，太乙金光剑脱手飞出去，一剑就把那万斤重的铁门劈了道裂缝，孙悟空趁机带着天兵冲进去，不到一炷香就缴了械。那会儿他还觉得，这仗打得有点玄，直到镇岳城破了法阵，流花城斩了逃将，才真真切切觉得，他们是真的势如破竹。
说真的，这仗打得，连林凡自己都觉得不真实——不是难，是太顺了，顺得像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启明城是叛军的粮草重地，拿下了，联军就不用再啃干硬的饼子；镇岳城是西界的门户，破了，叛军就少了个退守的屏障；流花城更不用说，城里的传送阵是通向南天门的捷径，握在手里，下次打多闻、持国两个天王，就不用绕远路了。
“林仙师！林仙师！”
几个天兵捧着刚热好的酒跑过来，酒壶是从叛军库房里搜出来的，还带着泥封。一个满脸是疤的老兵，手抖得厉害，给林凡倒了一碗，酒洒出来不少，溅在林凡的铠甲上，他也不在意，只一个劲地说：“仙师，您喝！这酒，俺们藏了好几天，就等着破城这天，给您和大圣庆功！”
林凡接过酒碗，刚要喝，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林仙师，大圣，有天庭的人来了！”
他回头一看，远处飞来个穿锦袍的仙官，脚踩祥云，脸拉得老长，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天兵们的笑声顿时小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城门，一下子静了下来，连风吹灯笼的声音都听得见。
孙悟空眉头一皱，金箍棒往肩上一扛，“哼”了一声：“玉帝的人？来得倒快。怎么，是来给俺们颁赏的？”
仙官落到地上，掸了掸锦袍上的灰，眼神扫过林凡和孙悟空，又扫过城门口欢呼的天兵，嘴角撇了撇，从袖筒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没开读，先清了清嗓子：“大圣，林仙师，玉帝有旨，召二位即刻回天庭议事。”
“议事？”孙悟空往前走了一步，毛茸茸的手按在金箍棒上，“俺们刚破了三座城，弟兄们还没喘口气，玉帝不赏也就罢了，倒是先召回去议事？议什么事？议怎么分俺们打下来的城池？”
仙官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半步，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大圣慎言！玉帝自有考量。只是……旨意里说了，要二位‘即刻’回去，不得延误。”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了点，“还有，玉帝说了，让二位……不必带太多兵，就你们两个回去就行。”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天兵们都炸了。“什么意思？不让带兵？”“凭什么啊！俺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城，回去还不能跟着？”“是不是天庭那些老东西，又要耍花样？”
林凡握着酒碗的手紧了紧，碗沿硌得指节发白。他抬头看仙官，仙官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跟他对视。心里头那股子刚破城的热乎劲，突然就凉了半截——玉帝会坐视不管？他之前还想着，就算不赏，至少也会夸几句，毕竟他们收复了三座重要的神城，帮天庭解了西界的围。可现在看来，哪里是坐视不管，分明是早就盯着他们了。
“怎么，玉帝还怕俺们带兵回去，掀了他的凌霄宝殿？”孙悟空的声音冷了下来，火眼金睛里的金光又亮了，“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也没怕过他，现在打了胜仗，他倒先忌惮起来了？”
仙官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大圣误会！玉帝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天庭议事，历来不兴带重兵，还请二位体谅。”
“体谅？”林凡突然开口，声音不算大，却让仙官和周围的天兵都安静了。他放下酒碗，太乙金光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尖指了指地面，“仙官，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城门口那些弟兄？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还有的，永远留在了启明城的城墙下。他们跟着我们，不是为了什么赏赐，是为了守住这些城，守住西界的老百姓。现在城破了，你让我们丢下他们，自己回去‘议事’？”
仙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林凡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没了刚才的笑意，只剩冷：“还有，这三座城，不是我和大圣两个人打下来的，是所有天兵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玉帝要召我们回去，可以。但要我们丢下弟兄们，不行。要么，让弟兄们跟我们一起回去，要么，这议事，我们不去。”
“你！”仙官急了，“林仙师，你这是抗旨！玉帝要是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担待不起也得担。”孙悟空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对着仙官吼道，“俺老孙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就按林小子说的来！要么带弟兄们一起回去，要么，你就滚回天庭，告诉玉帝，俺老孙和林小子，忙着守这三座城，没空去他的凌霄宝殿！”
天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对！我们跟大圣和仙师一起回去！”“怕什么！我们打了胜仗，难道还会被玉帝斩了不成？”
仙官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圣旨都快攥破了。他看着眼前这群浑身是伤，却眼神坚定的天兵，又看着林凡和孙悟空，知道自己再争也没用——这两个人，一个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个是连斩叛军守将、破了三座城的狠角色，根本不是他能拿捏的。
“好……好！”仙官咬了咬牙，“我这就回天庭复命，告诉玉帝，二位要带弟兄们一起回去。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玉帝怪罪下来，后果你们自己承担！”说完，他脚踩祥云，头也不回地飞走了，连锦袍被风吹起来的样子，都透着一股子狼狈。
仙官走了，城门口又热闹起来，可林凡心里却没刚才那么痛快了。他看着孙悟空，孙悟空也在看他，猴子脸上的笑容淡了，挠了挠头，低声说：“林小子，你说……玉帝这是要干什么？”
林凡摇了摇头，心里头乱糟糟的。他想起刚跟着孙悟空打仗的时候，只觉得只要打赢了，就能守住该守的人，可现在才明白，战场上的敌人好打，可天庭里的那些心思，比叛军的法阵还难破。
“不知道。”林凡轻声说，“但不管他要干什么，咱们都得回去。至少，得弄明白他的意思。”
孙悟空点了点头，金箍棒在地上顿了顿：“也是。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玉帝要是真敢对咱们弟兄们动手，俺老孙就再闹一次天宫，怕他个鸟！”
林凡笑了，心里头的那点凉，又被猴子这股子桀骜给烘热了。他抬头看了眼流花城的城门，红灯笼还在晃，雪还在下，可天兵们的笑声，却比刚才更响了。
“走，”林凡翻身上马，太乙金光剑指向前方，“先回城歇口气，等仙官的消息。不管是去天庭，还是再打别的城，咱们都得养足精神。”
“好！”孙悟空也跳上马，跟在林凡身边。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慢了些。林凡骑着马，走在流花城的街道上，两边是欢呼的天兵，是刚从叛军手里解放出来的百姓，他们手里拿着刚蒸好的馒头，往天兵手里塞，嘴里说着“谢谢”“辛苦了”。
他突然觉得，不管玉帝要干什么，都值了。至少这些人，这些城，都保住了。至于天庭的那些弯弯绕绕，兵来将挡就是了。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玉帝召他们回去，真的只是议事吗？还是说，他们连破三城的势头，已经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玉帝，坐不住了？
风又吹来了，这次带着点暖意，吹在脸上，把灰吹掉了些。林凡抬手摸了摸太乙金光剑，剑身还是热的，像是在告诉他，别想那么多，有剑在，有弟兄在，有孙悟空在，没什么好怕的。
他深吸了口气，夹紧马腹，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先歇好，养足力气。毕竟，他们的路，还长着呢——收复了三座城，可那三个天王还没解决，天庭的麻烦又要来了，这仗，还没打完。
远处的天庭方向，祥云缭绕，可谁也不知道，那祥云背后，藏着的是赏赐，还是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