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白柚声音清亮娇脆,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灵柚有件事不明白,想请教这位乌伦勇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声道:“灵柚,你有何疑问?”
白柚走到离乌伦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狐狸眼清澈地看着地上痛苦喘息的大汉。
“乌伦勇士,你说太子殿下用暗劲伤了你的脏腑,对吗?”
乌伦抬起黝黑的脸,眼中凶光未散,用生硬的大周语咬牙道:“是!他腿风狠毒,暗劲透体!”
“哦……”白柚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露出更困惑的表情。
“可是,暗劲伤脏腑,应该是里面疼得厉害,气血翻涌,忍不住才吐血,对不对?”
乌伦一愣,下意识点头。
白柚蹲下身,凑近了些。
“那为什么乌伦勇士你吐完血之后,脸色只是有点白,气息却还算平稳?而且……”
她指了指他吐出的血。
“这血的颜色,好鲜亮呀,比我上次不小心割破手指流的血还要红呢。”
她语气天真,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白柚的话音落下,满场寂静。
乌伦黝黑的脸膛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那图勒脸色铁青,怒喝道:“你懂什么!内伤吐血,自然与皮外伤不同!”
赫连朔眼神沉沉地看向白柚,这位县主,比他预想的还要敏锐棘手。
索朗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
“县主千金之躯,自然不懂这些武人伤势。乌伦内息深厚,吐血后脸色尚可,也是有的。至于血色……或许是因人而异?”
白柚站起身,狐狸眼弯了弯,看向皇帝:
“皇上,灵柚是不懂。不过,既然两边说法不一,不如请太医来验一验?”
皇帝微微颔首,这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宣太医。”
那图勒却立刻出声反对:“陛下!大周的太医,自然是向着大周说话!我等信不过!”
赫连朔也拱手道:“陛下,为公允起见,可否允许我西域随行医官一同查验?”
萧恪冷笑一声,阴鸷的眉眼间戾气凝聚:“我大周太医署执天下医道牛耳,何须你西域医官置喙?莫非心中有鬼?”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索朗立刻接口,“正因事关重大,才需双方共同见证,以免偏颇,伤了两国和气。”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白柚忽然上前一步。
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伸手按在了乌伦紧实贲张的腹肌上。
她甚至好奇地用手指捏了捏。
“呀,真硬。”她声音娇脆,一脸天真地赞叹,“乌伦勇士这身肌肉,练得可真好。”
乌伦整个人僵住了。
他那张黝黑粗犷的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迅速涌上一层诡异的暗红。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缩,想躲开那只在他腹肌上作乱的小手。
可白柚的手却像是粘在了上面,他退,她进。
手指甚至顺着那沟壑分明的腹肌线条,又往下滑了一点点,几乎要碰到腰带的边缘。
“别……”乌伦发出一声含糊的慌乱气音,古铜色的皮肤红得更厉害,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抬手想格开她的手,可手臂抬起一半,却又僵在半空,他不敢真的碰触这位娇贵的大周县主。
于是场面变得极其诡异。
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正满脸好奇地摸着一个赤膊雄壮、面色爆红的西域大汉的腹肌。
而那铁塔般的汉子,竟像个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似的,红着脸,躲闪着,手足无措。
满场文武,连同皇帝太后,连同西域使团,全都看呆了。
白柚却仿佛毫无所觉。
她又用力按了按那硬邦邦的腹肌,甚至还曲起指节敲了敲,仿佛在检查西瓜熟没熟。
然后,她收回手,拍了拍掌心,转向御座,狐狸眼里满是清澈的困惑:
“皇上,太后娘娘,乌伦勇士的肚子硬得像石头一样呢,一点也不像受伤。”
全场依旧死寂。
只有乌伦粗重的喘息声,和他脸上那退不下去的红潮,格外清晰。
那图勒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柚:“你……你…成何体统!你一个女子,怎可……怎可如此……”
“我怎么了?”白柚转过身,狐狸眼无辜地望着那图勒。
“我只是想看看乌伦勇士的伤呀。他自己说脏腑受伤,可我摸着,外面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像里面有事的样子。”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难道说……乌伦勇士的伤,不在肚子上,在别的地方?”
她目光又转向乌伦,上下打量,仿佛在考虑还要摸哪里验证。
乌伦被她看得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狼狈地别开脸,不敢与她对视。
白柚歪了歪头,眼睛亮晶晶的。
“乌伦勇士,你的脸好红呀。是晒的吗?还是……被我摸害羞了?”
说着,她的手竟再次抬起,目标似乎是乌伦肌肉贲张的胸口。
乌伦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再次摔倒,双手死死护在胸前,那张粗犷凶悍的脸此刻红白交错。
他这辈子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没怕过,被千军万马围困也没怂过,此刻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大周少女逼得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白柚即将再次触碰到他前一瞬——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将她整个人往后一带。
是萧恪。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阴鸷的眉眼低垂,声音低沉而危险:
“白柚,你闹够了没有?”
白柚挣扎了一下,仰起脸,狐狸眼里满是无辜和理直气壮:
“我没有闹呀!我是在帮阿恪你证明清白!他明明就没受内伤嘛!你看他躲得比兔子还快!”
萧恪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困在怀中,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用不着你这种法子证明!”
他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烦躁。
赫连朔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
心知今日这局,已彻底被这丫头搅黄了。
再纠缠下去,不仅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让西域使团沦为笑柄。
他上前一步,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声音沉痛却果断:
“皇帝陛下,太后娘娘,今日之事,恐怕……确有些误会。乌伦或有不适,但想来应是旧疾突发,与太子殿下无关。外臣管教不力,惊扰盛宴,还请陛下与娘娘恕罪。”
那图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赫连朔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索朗也立刻堆起笑容,打圆场道:
“是极是极,想来是乌伦这莽夫自己身子不争气,倒让太子殿下受累了。陛下英明,太后娘娘慈和,还请莫要因此等小事,影响两国邦交情谊。”
皇帝端坐御座,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上扬。
“既然是一场误会,解开便好。赫连正使不必过于自责。乌伦勇士既有旧疾,便好生休养。今日演武,到此为止。”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看向白柚的目光又是后怕又是骄傲,连连招手:
“灵柚,快过来,到哀家身边来!你这孩子,吓死哀家了!”
萧恪阴沉着脸,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太后席前,才将她放下。
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白柚脚一沾地,立刻像只归巢的乳燕般扑进太后怀里,声音软糯带着委屈:
“皇祖母,您看阿恪,他凶我!还把我手都捏疼了!”
她伸出被萧恪攥得微微泛红的手腕,递到太后眼前,狐狸眼里立刻泛起水光,可怜极了。
太后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嗔怪地看了萧恪一眼:
“恪儿也是,下手没个轻重!”
萧恪薄唇紧抿,眼神沉沉。
容清绝此时也缓步走了过来。
他对着太后和皇帝微微颔首,目光才落到白柚身上,丹凤眼里是长辈般的温和不赞同:
“灵柚,你方才所为,太过冒险,亦有失体统。万一那乌伦狂性大发,伤了你,该如何是好?”
白柚从太后怀里抬起半边脸,狐狸眼瞥了容清绝一眼,小声嘟囔:
“他不是没伤着我嘛……而且,我也是为了帮阿恪呀。”
“帮孤?”萧恪冷冷开口,阴鸷的眉眼间戾气未散,“你那叫帮?众目睽睽之下,去摸一个外男的……成何体统!”
他想起她方才那白皙手指在乌伦腹肌上流连、甚至还想往下探的模样,心头那股邪火就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