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姓姚的商量什么?”只觉莫名其妙的段公子追问道:“你去哪高贤运?咱们可是一伙的!就你那样,没我们你也出不去走不远呀?!”
“这个,就不劳你段公子费心了。”头也不回的高贤运一脸戏谑地慢吞吞道:“我是笨鸟先飞——没法子,谁叫你段公子那么有本事和实力呢,我一个破厂长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怎么好跟你们一伙呢?放心,等我出去,我会第一时间跟姚老板通气,求他好好照顾你们。”
“高贤运你到底什么意思?!”段公子急了。
“这倒霉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高贤运微微摇头,惋惜道:“我的意思是,大家自求多福吧。”
刚有点盼头就落空的段公子口不择言道:“操,搞半天你跟姚二明也是一伙的!高贤运你可想好了,姚二明困住我无非是想逼我认怂,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别等我出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噢!”走到一半的高贤运闻言驻足,饶有兴趣地回头望向段公子,笑问:“怎么个不好看?”
“说实话,姚二明我还真惹不起,之前我就被他整过,”段公子惨然一笑,接着脸色倏尔一沉,对高贤运阴恻恻说:“可你就不一样了,我要是想折腾你,办法可多了去了!”
高贤运的表情随之段公子的威胁而逐渐凝固。是啊,万一姚二明心软,或者像今夜一样再出什么岔子,不小心让段公子跑了,那对他还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呀!一句话,谁让人老子是自己的上司呢!除非,除非对方出不去,永远都留在这儿!
“事就是这么个事儿,既然我干不成这个项目,那你们也甭想顺利开工!到时候,我只管躲在暗处看热闹,看谁熬得过谁!”见高贤运似乎是怕了,段公子又添了把柴火,随即得意洋洋地瞟了眼身侧半响未开口的小胖子,想看看表弟崇拜自己的样子,却不料小胖子脸色涨红,如临大敌一般瞅着刚回过身的高贤运,还不住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不知想干什么。
段公子心中讶异,复将视线移至高贤运那里,只见高贤运也在瞧小胖子,一副看乖巧晚辈时才有的欣慰表情,笑盈盈的,结合其惨状反倒让人更觉可怖。
“你表弟不错,比你可聪明多了,”高贤运看回段公子,再直白不过的讥讽道:“年轻人,一点眼色都没有,目无尊长还满嘴喷粪,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教的你!”
“放你妈个屁!老子用你......”段公子刚开骂,就见高贤运又将那把菜刀抽了出来,霎时大惊失色:“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逼我干的事情,”高贤运如来时一样,颤颤巍巍朝段公子走去,只道:“我都忘了,你爸好像也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你说你这孩子,一天不务正业、到处惹是生非,神憎鬼厌的谁也不待见,不如就让我,你高叔叔,替你老子清理门户、替姚二明永绝后患好了,省的你再去祸害别人......嗯?!”
神神叨叨的高贤运不一会便走到段公子面前,正待享受段公子声泪俱下的求饶时,却不料被斜对面,想挣脱束缚而发出声响的小胖子打断了言语。
小胖子的脸愈发红了,眼睛瞪得溜圆,牙关紧咬浑身是汗,右手已然恢复自由,他刚刚正试图从椅子里站起来,但失败了。
“别急嘛,等下就轮到你了!”高贤运呵呵一笑,他并不觉得小胖子能靠蛮力脱身。之前他就注意到,小胖子他们屁股下的方便椅,比拇指稍粗的不锈钢椅背、椅腿,分上下让人用粗铁丝与锅炉旁,较之椅腿更粗的铁管子牢牢缠绕在了一起,没有铁钳,光靠手是不可能拆开的。即便小胖子腾出一只手来也白费功夫,其还一手两脚三处绑绳,只凭单手也根本使不上劲儿解开。
“你想干什么高贤运?!”段公子彻底慌了,他实在搞不懂高贤运的脑回路,姚二明和那个刘厂长明明是大家共同的仇人,而自己也明明有背景有实力,都明明都到了这份上了,高贤运却怎的就不开窍呢?!才讲了几句话说翻脸就翻脸,这还是那个,面对自己老爹永远都是一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跟哈巴狗一样嘴脸的高贤运吗?!
“你别动好不好?!”高贤运没心思再与开始打摆子的段公子扯淡,只举刀对准其脖颈,展开自己的大臂,反复测量着距离,估摸着该用多大力道,才能将其一击致命。说实话,他也慌啊,对方方才真真是戳中了他的要害,才逼得他突起杀心,可事到临头、刀到用时他却打了退堂鼓。这委实也太难了,对于一个连鸡都没杀过,苦熬数十年正经笔杆子出身的他,谋财尚可,害命却是想都没想过。
“高贤运!不不,高叔叔,项目我不参和了行吧,好处费我也不要了,您大人有大量,咱们有话好好说......”高贤运的举动,再次勾起段公子的尿意。
晚了!高贤运嘴角勾起,最后一次挥刀而起!他忽而想通了,或者说吃透了什么叫对敌仁慈便是对己残忍的道理。自己埋头竭力大半生,临了如果栽到段公子这种宵小之辈手里,还不如自己投案来的痛快!至于后续,那就是姚二明的事了,在其地盘上出的乱子,其不管又有谁能负责!包括自己所受的痛苦,这笔账最终也要算到他姚二明头上!
随之高贤运含笑挥刀,段公子认命般的紧闭双眼,而下面那根极不争气且存量不足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滴答答的同时,小胖子那里也再次传来,如刚才那般,金属间摩擦而产生的,一种令人牙酸又心悸的尖锐声响。
也不知是哪种声音,让高贤运听了笑容更盛,他随即落刀,而后眼前便陡然一花,便被一坨胖乎乎极有分量的重物给撞飞了。
后脑,依旧是后脑壳率先着地,高贤运瞬间就没了反应,笑貌却仍挂在脸上。如此,小胖子还是用右手,在其脸上狠狠捣了几拳才罢休。
只以为自己就要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段公子,睁眼所见,便是表弟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背着方便椅弯腰撅臀侧躺在高贤运旁边,右手拿刀在为自己解绑。
小胖子他,他竟然把方便椅上的一处焊接口,给拽断了!是椅子质量太次,还是人的求生欲在发挥作用?!段公子是既惊奇又庆幸,憋了半天才小声问:“高、高贤运,死了?”
小胖子闻言抽了抽鼻子,貌似想哭但又忍住了,沉默了会才闷声道:“好像还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