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苏九拽着,绕过了博物馆门前开阔的广场,闪身进入了侧面一条不起眼的员工通道。
这里的安保监控比起正门有过之而无不及,红外线感应器和摄像头几乎没有任何死角。
然而苏九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领着魏晋,走着一条极为古怪的路线。时而踏上一块不起眼的排水井盖,时而在一根承重柱的阴影里停顿半秒,又在远处一盏路灯恰好闪烁的瞬间,穿过一片开阔地。
他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整个风水防护大阵气机流转的节点上,又恰好与现代化的安防系统轮转的间隙完美同步。
在魏晋眼中,他们就像是行走在激流中的两尾游鱼,总能找到最省力、最不引人注意的路径。而在监控室的保安眼中,屏幕上的一切都正常如初,没有任何异常。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风水术,这是将阵法、时机、人心、乃至科技的规律,全都算计到了极致的恐怖能力。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深入到了博物馆建筑的腹地,来到了一扇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合金大门前。
特级金库。
门是用一整块特种合金铸造而成,厚达一米,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一旁墙壁上一个复杂的密码和虹膜识别装置,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魏晋站在这扇门前,只觉得一股渺小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别说人了,就算是一支军队开过来,恐怕也奈何不了这扇门。
可那股阴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煞气,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门后那股属于“苍龙明珠”的温润气息,正在变得微弱。
苏九没有去看那些高科技的识别装置。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伸出双手,十指交叉,结成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手印。
他的口中,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模糊的音节,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更像是一种直接与天地规则共鸣的律动。
“咔。”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声响,从厚重的合金大门内部传来。
紧接着。
“咔…咔哒…咔哒哒……”
一连串绵密如雨点般的机括弹动声响起,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巧手,正在门后飞快地解开一道道复杂的机械锁。墙壁上,那闪烁的红光也变成了代表安全的绿色。
在魏晋惊骇的注视下,那扇重逾百吨的合金大门,在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中,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刺鼻药草味和腐朽尸骸的恶臭,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苏九身形一闪,率先进入,魏晋紧随其后。
金库内部,空间极大,四壁都是同样的合金材质,在白色的无影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而在金库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圆形能量护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玻璃碗,将一颗人头大小的明珠笼罩其中。
那颗明珠,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光华流转之间,隐约能看到一条苍龙的虚影在其中盘旋游弋,每一次呼吸吐纳,都仿佛与整座城市的心跳同频。
这,就是“苍龙明珠”。
然而,此刻这神圣的一幕,却被一道极不和谐的景象所玷污。
在能量护罩前,一个用森森白骨和各种颜色诡异的毒草搭建而成的邪恶祭坛,正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站在祭坛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痴迷地望着护罩中的明珠。
他的手里,正举着一个水晶瓶,瓶中装着半瓶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正准备将这瓶毒液,顺着祭坛上延伸出的一根骨管,注入到保护明珠的能量护罩之上。
苏九和魏晋的闯入,打断了他的动作。
年轻人猛地回头,看到两人的瞬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当他的目光落在苏九脸上时,那错愕迅速转变为一种扭曲的狞笑。
“原来是你。”
他的声音沙哑而尖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陈不仁临死前启动的“寻踪死咒”,虽然被苏九篡改了核心信息,但还是将一道模糊的影像传了回来。
他认出了这个毁掉师父毕生心血的男人。
此人,正是陈不仁唯一的弟子,姚不为。
魏晋看着姚不为那张年轻却写满恶毒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本以为陈不仁已经是他见过最邪恶的人,没想到他的弟子,竟是青出于蓝。
姚不为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将手中的毒液瓶子放回祭坛,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像一个即将登台表演的艺术家。
他张开双臂,对着苏九,用一种咏叹般的语调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这旷世的杰作,缺少一位有分量的观众!”
“我师父,他不懂艺术。他只想着用那点微末的伎俩,去证明自己不是个‘废品’,格局太小,太可悲了。”
“而我不同。”姚不为指着那颗苍龙明珠,眼神狂热到病态,“我要完成他从未敢想过的‘艺术’!我要将这城市龙脉的核心,这件所谓的‘镇市之宝’,‘炼’成一件前所未有的‘毒宝’!让整座城市的生命,都成为我这件艺术品最美妙的养料!”
话音未落,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猛地一脚踹在身前的白骨祭坛上。
“就让你们,成为我这件艺术品的第一批祭品吧!”
轰——
整座人骨祭坛,应声炸开!
诡异的是,这场爆炸没有产生任何冲击波,也没有火焰和巨响。
那些碎裂的骨骼和毒草,在半空中瞬间化作一片浓郁至极的、仿佛有生命的绿色瘴气,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充满了整个密闭的金库。
这瘴气黏稠如胶,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了被腐蚀的“滋滋”声。
“瘟疫瘴气!”魏晋骇然失声,他手中的《功过格》光芒大减,青铜色的书页上,竟浮现出点点黑斑。
苏九的护身灵气也感到了丝丝刺痛,这瘴气,能直接腐蚀灵力和法器!
更要命的是,那保护着苍龙明珠的能量护罩,在这瘴气的包裹下,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原本柔和稳定的白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哈哈哈哈……”
姚不为的狂笑声在充满瘴气的金库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根本没把苏九和魏晋放在眼里,认为这足以污秽龙脉核心的瘟疫瘴气,拖住他们片刻,已经绰绰有余。
他转过身,重新拿起那瓶漆黑的毒液,一步步走向光芒黯淡的能量护罩,准备完成他那“艺术”的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