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名羹尧不怕。”
年羹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允祥:“只是,王爷久居京师,不知边境状况。军饷若是短缺,士兵哗变,后果不堪设想。亏空之事,自有地方官员处理,无需朝廷过多干涉。”
他的语气越来越傲慢,全然不顾允祥的亲王身份,仿佛在与下属争执。
史贻直与伊都立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对视一眼,起身劝和。
史贻直分别对两人拱了拱手:“亮工是关心士兵,王爷是爱护百姓,都是为了大清,不必激动,不必激动哈!”
“既都是为了大清,还请王爷仍准川陕库帑归本处调用一两年,若是王爷不能体谅,羹尧不得已只能请圣上裁夺了!”
“请旨是大将军之权,我就不体谅,又能怎么着呢?”
允祥闻言按下心中不悦,面上一阵大笑,打量着看了他半晌,指着座位示意他坐下,才又接着道:
“咱们今日不过闲谈混说,不是议政,到底要怎么着,亮工还是请了旨再说罢。”
伊都立也起身挡在两人中间,笑着应和:“对对,今日给王爷贺寿,咱们不谈政事,不谈政事。还是继续喝茶闲聊,难得一聚,何必为这些琐事伤了和气。”
允祥深吸一口气,隐去眼底的寒意,亲自为年羹尧续了一盏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最是清火润肺,年大将军尝尝看。”
年羹尧见允祥屈尊服软,心中的傲气更甚,哼了一声,单手接过茶杯,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兴致。
席间的气氛,顿时极为微妙尴尬,史贻直与伊都立费尽心思,说尽了闲话,也没能让气氛重新缓和。
年羹尧素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般委屈?若不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他早已拂袖而去,能待到此时也是到了极限。
“王爷,”
年羹尧站起身,拱了拱手:“臣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今日王爷生辰,臣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允祥点点头,语气平淡:“亮工既然有事,本王便不强留了。儆弦、学庭,替本王送送年大将军。”
“是。”两人应声,连忙跟上年羹尧的脚步。
送走年羹尧后,史贻直与伊都立回到正厅,只见允祥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发白,脸色铁青。
桌上的茶杯,已被他捏得裂开了一道缝隙,茶水顺着裂缝缓缓流下。
“王爷……”伊都立小心翼翼地开口。
允祥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开手,看着碎裂的茶杯,眼中满是隐忍的怒气。
倏地,他起身拿起年羹尧刚才用过的茶杯碗筷猛地摔了出去。
“砰”地一声,瓷器四分五裂。
“好个嚣张自大,不识抬举的狗奴才!”
允祥低声怒吼,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伊都立在允祥手下做事两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王爷为一个人生这么大气,他能看得出怡亲王依旧在忍耐着,许是碍着史贻直在场,并没有完全发作。
唉,亮工这是来祝寿的还是来挑衅拱火呢?(????)
史贻直也躬身行礼道:“王爷息怒。年将军性子倨傲,素来如此,并非有意冒犯王爷。”
“儆弦未免也太小看本王了,若只是为了自己,本王才不会介意。
年羹尧视川陕库帑为私库,借捐纳、盐道敛财,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他这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要不是为了大清、为了皇上,我今日定不容他!”
伊都立温声劝道:“王爷息怒。年大将军此次青海一战居功甚伟,难免有些傲气。王爷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日后少些接触便是。”
允祥闭上眼,眉宇微皱间皆是掩不住的疲惫:“你们也累了,今儿就先回去吧。”
“是。”史贻直与伊都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躬身退下。
长史何图见人都散去,悄声上前问:“王爷,今日还照例看折子么?”
“嗯,拿过来就在这凑合着批吧,过会儿世子他们回来用膳,也免得再来回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