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惨白如骨。
光柱下,以西结颈部的切口像一张狰狞的嘴。
情况比ct显示的更糟——肿瘤勒住气管和动脉,表面暗红色的毛细血管怒张,仿佛随时会炸出一滩黑血。
“止血钳。”林疏月声音冷得掉渣。
“啪。”一把弯钳精准拍入掌心。
她头都没抬,手术刀尖悬在比头发丝还细的喉返神经旁。这是雷区,手抖一毫米,这位国王下半辈子就只能当个哑巴,连那只老虎都别想唤应。
“心率110,血压……血压在掉!”旁边的神之国老医师有些紧张。
“闭嘴,报数。”林疏月手腕微转。
刀尖如同在蛋壳上雕花,毫厘之间,一丝极薄的粘连组织被生生剥离。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悬在睫毛上,将坠未坠。
一只手突然伸来,捏着无菌纱布,抹去了那滴汗。
林疏月呼吸节奏未变:“搞定了?”
“必须的。”夏灼阳的声音透着股理工男特有的嘚瑟。
他将一支试管举到灯下。
金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荡漾,那是用高精度工业车床配合离心技术,暴力榨取的百年野山参精华。
每一滴,都是能让枯木逢春的“挂”。
“倒。”林疏月言简意赅,“我要切断主供血血管,出血量会瞬间爆表,能不能兜住看你的。”
疯子!
老医师眼珠子都要瞪裂了——直接往切断的大动脉上倒不明液体?这是杀人还是救人?!
“三,二,一。”
林疏月手中止血钳猛地发力,“咔嚓”一声,血管崩断。
暗红色的血液瞬间如喷泉般涌出,视野一片血红!
就在这一刹那,夏灼阳的手稳如磐石,试管倾斜,金色液体如一条金线,覆盖在出血点上。
没有血流成河。
金色液体接触血液的瞬间,竟如活物般迅速凝结成一层透明生物膜。被切断的血管断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闭合。
几秒钟。
原本还在狂喷的创面,被强行“封印”。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林疏月手术刀再次落下,“血止住了,现在——把这颗毒瘤给我挖出来!”
失去了供血的肿瘤在林疏月刀下毫无招架之力。剥离、结扎、切除、缝合,动作快出残影,没有任何多余废话。
“当啷。”
一颗拳头大、形状狰狞的肉瘤被扔进不锈钢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缝合针,4-0号线。”林疏月长出一口气。
夏灼阳一边收拾瓶瓶罐罐,一边调侃:“4-0?那是整形美容用的。你这是要把他缝成小白脸?留道疤才显男人味嘛。”
“闭嘴。”林疏月飞快打结,剪断线头,“我的作品,必须完美。”
最后一针落下。
心电监护仪上,心率85,血压110\/75。
“手术成功。”林疏月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却神采奕奕的脸,“推去观察室,半小时后拔管。”
……
大门轰然洞开。
门外,神之国众人像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
看到满身血迹的林疏月走出来,杰瑞那张大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陛……陛下他……”
林疏月解开满是血污的手术衣,随手甩进垃圾桶,目光冷冷扫过全场。
“以后别让他抽烟,少吃辣。”
她顿了顿,看着杰瑞快哭出来的表情,淡淡补了一句:“还有,去煮点流食。他醒了会饿。”
死寂维持了一秒。
紧接着,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吼——!”
希瓦仰天长啸,虎啸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杰瑞一屁股瘫在地上,捂着脸又是哭又是笑。年轻的卫兵们激动得抱成一团,把头盔摔得震天响。
走廊尽头。
瑞克靠在墙上,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肖恩:“看来,我们不仅多了一群盟友,还多了一群信徒。”
“切。”肖恩眼神复杂地盯着被人群簇拥的林疏月,“这女人,比你有领袖范儿。刚才那推门出来的架势,老子都想给她跪一个。”
莫尔咧嘴:“少动歪心思。那是夏家那小子的马子。你要敢乱来,小心他把你塞进那台工业车床里,直接车成零件。”
……
半小时后,观察室。
麻醉消退,世界重新聚焦。
以西结睫毛颤动,缓缓睁眼。
喉咙火辣辣地疼,但那种常年如巨石压胸的窒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连空气都变得甜美。
他下意识抬手想摸脖子。
“别动。”
林疏月头都没抬,笔尖在病历本上沙沙作响:“美容针刚缝好,不想线崩开留疤就老实躺着。那药剂虽然是神药,但你毕竟不是金刚狼。”
以西结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东方女人。
麻醉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的强势,她的承诺,还有交出佩剑时的无力感。
“谢……谢……”
他试着发声。原本以为会是破锣嗓子,没想到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有力。
那个因为肿瘤压迫而嘶哑的“老国王”,不见了。
“不用谢,这是交易。”林疏月合上病历本,拉过椅子坐下,眼神锐利,“我要的是一个能打仗的盟友,不是一个咳血的病秧子。现在看来,这笔买卖我不亏。”
她抬手指向窗外。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神之国的广场。
那里不再有莎士比亚式的戏剧排练,没有歌舞升平。杰瑞正带着卫兵们磨刀霍霍,战斧在磨刀石上擦出刺眼的火星。
原本浮夸的“童话王国”气息一扫而空。
“你的子民在等你。”林疏月盯着以西结的眼睛,“再生液会加速愈合,三天后下地,七天后骑马。到时候,别让我失望。”
以西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他看到了理查德那具还没有下葬的焦黑尸体,看到了卫兵们眼中燃烧的怒火,也看到了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神之国旗帜。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以西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浑浊已散尽,只剩下一片钢铁般的冰冷。
“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