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女人。”耶稣睁开眼,“她走到我面前,说了一句话。”
“她说了什么?”
“她说……”耶稣模仿着那个阴冷的语调,“这是我们的土地。下次越界,你们所有人的头颅,都会成为我新的界碑。”
寂静笼罩了整个医务室。
这已经不仅仅是恐慌了,这是一种从头顶浇下来的绝望。
他们以为自己建立了文明,有了围墙,有了枪,就可以在这个末世里安稳度日。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不过是一群圈养在笼子里的猪羊,随时可能被宰杀。
“她放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把恐惧带给我们。”林疏月打破了沉默,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如果不把这种恐惧打碎,这仗还没打我们就输了。”
玛姬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窒息感中挣脱出来。
她是领袖,她不能崩。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玛姬转向林疏月,“你说过那个‘海边旅馆’?”
“对。”
“那里有枪。”玛姬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些枪,再加上亚历山大的弹药,哪怕是这些疯子,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我去安排人。”玛姬雷厉风行,“带上最好的物资,罐头、药品、甚至发电机。只要她们肯谈,什么都好说。”
“别抱太大希望。”林疏月泼了一盆冷水,“那些女人如果好说话,早就和别的社区建立联系了。”
玛姬没听,她现在就像个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抓住。
一支满载物资的交易小队出发了。
然而,两天后,他们狼狈地逃了回来。
车身上全是弹孔,物资原封不动地拉了回来。那个领队的卫兵手臂上缠着绷带,一脸愤恨。
“全是疯婆子!”卫兵把帽子摔在桌上,“我们刚靠近树林,还没说话,她们就开枪了!根本不听解释,见男人就杀!如果不是跑得快,我们就全交代在那儿了!”
希望破灭了。
玛姬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车被退回来的物资,满脸苦涩。
“我就知道。”林疏月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忙碌加固围墙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原因?”格伦问。
“因为她们的男人都死了。”林疏月转过身,看着这两个山顶寨的主心骨,“所有的男人,甚至包括十岁以上的男孩。都被人排成一排,枪决了。”
玛姬捂住了嘴。
“谁干的?”
“救世军。”林疏月吐出一个名字,“准确地说,是西蒙。那个疯子觉得那个社区不听话,就杀光了所有的男性作为惩罚。剩下的女人带着孩子逃到了海边,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再受这种伤害,她们制定了一条铁律:任何靠近的男人,杀无赦。”
“所以她们才会对我们开枪。”格伦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了绝望,“那这就是个死局。我们根本没法靠近。”
“不。”
林疏月走到桌前,手指在地图上那个画着问号的位置点了点。
“有一个办法可以破局。”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格伦身上。
“我要去一趟海边旅馆。但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去。”
“不行!”玛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太危险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她们见男人就杀!”
“正因为危险才要去。”林疏月看着格伦,那个曾经披萨送货员,如今却是整个团队最温暖的粘合剂,“如果我们带去的是枪和威胁,迎接我们的只有子弹。但如果我们带去的是别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格伦问。
“一个符号。”林疏月笑了笑,“一个代表着家庭、善良、还有未来的符号。在那个充满了仇恨和绝望的女儿国里,没有什么比一个深爱着妻子的准父亲,更能融化她们心里的坚冰了。”
她看着格伦那双清澈的眼睛。
“格伦,你是最好的人选。只有你能让她们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好男人值得她们放下枪。”
格伦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玛姬。
玛姬的手紧紧抓着椅背她知道林疏月是对的,但那是她的丈夫,是她未出生孩子的父亲。
“如果不去,等到低语者的尸潮淹没山顶寨,我们也是个死。”林疏月加重了语气,“这是唯一的生路。”
玛姬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她松开了手,声音沙哑。
“答应我。”玛姬看着林疏月,又看向格伦,“一定要活着回来。”
格伦走过去,轻轻抱住了玛姬。
“我会的。”他在玛姬耳边说,“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林疏月看着这一幕,把头转向窗外。
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而在这场暴雨落下之前,她必须拿到那把伞。
树林尽头,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面前是一座隐蔽在茂密植被后的旧式度假旅馆,外墙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这里安静得像座坟墓,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停车。”林疏月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
格伦踩下刹车,皮卡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前停下。这里距离旅馆入口还有两百米,是最后的安全距离。
“你确定这管用?”格伦看着副驾驶上那一箱婴儿奶粉和消炎药,心里直打鼓。
“相信我,”林疏月推门下车,把双手举过头顶,“别带枪,动作慢点。”
两人刚走了不到五十米,前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拉栓声。
“站住!”
一声厉喝,紧接着,周围的草丛里像变魔术一样冒出了十几个人影。清一色的女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两人。
为首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满头银发,她手里的左轮手枪稳稳地指着林疏月的眉心。
娜塔莉亚。海边旅馆的铁血女王。
“转身,滚回去。”娜塔莉亚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格伦下意识地想把林疏月挡在身后,但被林疏月按住了肩膀。
“我们没有恶意!”格伦举起双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我们来自山顶寨,我们只想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娜塔莉亚打断他,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收紧,“男人,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一种下场——死。”
周围的女人们纷纷举枪逼近,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几乎化作实质的杀气。
林疏月没退。
她越过格伦,向前跨了一步。
“找死?”娜塔莉亚眯起眼睛,杀机毕露。
林疏月无视了指着脑门的枪口,目光越过娜塔莉亚,精准地落在人群后方一个正探头探脑的年轻女孩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高喊出一个名字:
“辛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