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路中间。
那颗被剥了皮的脑袋就像一个路标,插在削尖的木桩上,盯着所有来客。
车灯惨白,照得那片没有眼皮的眼球格外浑浊。
“呕——”
车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的队员冲到路边,弯腰剧烈干呕。剩下的人脸色也不好看,那是从生理深处泛上来的恐惧。
格伦下意识地往右跨了一步,挡住了玛姬的视线。
“别看。”格伦压低了声音。
林疏月径直走向那根木桩。
“林!”格伦喊了一声,“别过去,可能有诈。”
林疏月没停。她走到木桩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然后拿出了一把手术刀。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用刀尖在那颗头颅的颈部切面上轻轻刮了一下,挑起一点暗红色的凝血块,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切面平整,一刀致命。”林疏月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一点情绪,“剥皮的手法很专业,从发际线开始,一直连到下巴,整张皮被完整地揭下来,没有伤到下面的肌肉层。”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周围死寂的树林:“这不仅仅是警告,这是在炫技。”
风吹过,木桩上的纸条啪嗒作响。
【越界者,死。】
玛姬推开了格伦,走到林疏月身后。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很硬:“耶稣呢?这颗头……是他队伍里的那个孩子。”
“既然是警告,就说明还没杀完。”林疏月把刀上的血迹在木桩上蹭干净,“如果他们想杀光所有人,不会只挂一颗头在这儿。这种仪式感是为了制造恐惧,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转过身,看着那条深深划在路中间的界线:“耶稣可能还活着。这是个诱饵,也是个测试。”
“测试?”格伦问。
“测试我们会像被吓破胆的老鼠一样缩回去,还是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咬回去。”林疏月把手术刀收回腰间,“我要过去。”
“不行!”
反对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年长的山顶寨卫兵站了出来,他手里端着枪,指关节发白:“林医生,这明显是个陷阱!那孩子……那孩子的头就在这儿!我们不能去送死!”
“是啊,他们能无声无息地干掉一整支小队,我们这点人过去就是送菜!”
林疏月看着他们,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条线前,像一座雕像。
“如果不去,耶稣必死无疑。”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如果今天我们退了,这条线就会变成我们的脖子上的绞索。明天,这根木桩上挂着的,可能就是你们在座每一个人的脑袋。”
人群安静了一瞬,但恐惧依然占据上风。
格伦深吸了一口气,从玛姬身后走了出来。
“我去。”
他走到林疏月身边,越过了那条线,站在她身旁。
“耶稣救过我的命。”格伦看着那些退缩的同伴,“我们也救过你们很多人的命。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如果没有底线,如果连自己人都能丢下,这个世界就真的糟透了。”
玛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子弹推上膛,站在了格伦身边。
“妈的。”最开始反对的那个卫兵骂了一句,端着枪走了上来,“去就去!大不了把命交代在这儿!”
队伍重新集结。
林疏月带头跨过了那条线。
“注意脚下。”林疏月蹲下身,指着一根断裂的树枝,“这里有人走过。树枝折断的角度不对,是被人从反方向踩断的。”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一片落叶:“这片叶子上有一点泥,但这几天的风向吹不到这儿。这是有人鞋底带过来的。”
格伦看得目瞪口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和·····达里尔学的。”林疏月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实际上这是她系统在起作用。
“那家伙在跑。”林疏月指了指前方的一处灌木丛,那里的叶片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暗色血迹,“耶稣受了伤,他在被追赶。但他没有直接往回跑,而是往深处引。他在试图拖住敌人。”
“或者是在给我们留线索。”格伦补充道。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通常猎人都会玩得很开心。”林疏月冷笑一声,“直到老鼠变成了炸弹。”
他们顺着痕迹追踪了大概两公里。
痕迹在一处隐蔽的沟壑前消失了。
“在那儿!”眼尖的玛姬指着沟底。
耶稣被粗糙的藤蔓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一样丢在乱石堆里。他的左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血把裤腿都浸透了,嘴里塞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
没有伏击。没有冷枪。
林疏月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滑下沟壑。
“警戒!”格伦大喊一声,带着人迅速占领了高点,枪口警惕地指着四周幽暗的树林。
林疏月冲到耶稣身边,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条。
“咳咳……咳……”耶稣剧烈地咳嗽着,脸上全是冷汗和泥土的混合物,“别……别管我……快跑……”
“闭嘴,省点力气。”林疏月从包里掏出止血钳和纱布,“格伦,下来两个人把他抬上去!”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刀口很深,但不致命,避开了大动脉。
这是故意的。
回到山顶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医务室里灯火通明。
林疏月给耶稣缝合了伤口,打了一针抗生素。耶稣靠在枕头上,脸色惨白,那双总是充满智慧和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愤怒。
“我们遭遇了。就在边界线附近。一开始以为是行尸,我们没开枪,准备绕过去。但是……那些‘行尸’突然掏出了刀。”
屋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快了。”耶稣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回忆那个画面,“普罗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割了喉。我干掉了一个,揭开了他的面具……那下面是一张活人的脸。”
“然后呢?”玛姬问。
“然后那个大个子来了。”耶稣咽了口唾沫,“他至少有两米高,力气大得吓人。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在腿上划了一刀,然后按在地上。”
“贝塔。”林疏月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