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加百利坐在一张只有三条腿稳当的小马扎上,膝盖上摊开那本翻得卷边的《圣经》。
昏黄的灯泡在他光秃秃的头顶打出一层油亮的反光。
“我们都有罪,尼根。”加百利翻过一页书,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划过,“但在主的眼里,迷途知返永远不晚。你需要忏悔,为了那些被你敲碎的头颅,为了那些被你剥夺的尊严。”
铁栏杆后,尼根盘腿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
他手里抛着一颗不知从哪抠下来的生锈螺丝钉,一上一下,极有韵律。
“神父,你搞错了一件事。”尼根接住螺丝钉,用大拇指弹了一下,“我不是迷途的羔羊,我是牧羊犬。这群羊离了我,只会被外面的狼群撕碎。瑞克?哈,他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愣头青,等他把这群羊带进沟里,你们就会哭着喊着求我回来主持大局。”
隔壁牢房传来一阵疯狂的撞击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嘶吼。那是西蒙。瑞克特意把他关在尼根隔壁,中间只隔了一道透风的铁丝网。
西蒙的嘴被塞住了,但这不妨碍他用头撞墙来表达对前任老板的“问候”。
尼根侧过头,对着铁丝网那边吹了声口哨。
“听听,多么悦耳的伴奏。”尼根咧开嘴,“加百利是吗,你该去给那边那位念经。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救世军,这才是真正的罪。至于我?我建立秩序,我分配资源,我让人类这个该死的物种延续下去。上帝?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早就该下来给我颁个奖,而不是派你这个只会念经的秃头来烦我。”
加百利合上书,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瑞克没有杀你。”
“那是他软弱。”尼根凑近栏杆,整张脸挤在铁条之间,“他想证明他比我高尚?别逗了。留着我,迟早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等着瞧吧,神父,当亚历山大燃起大火的时候,我会站在废墟上,用这颗螺丝钉给你们每个人上一课。”
地面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连带着地下室顶部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那是重型卡车引擎的咆哮声。
尼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假笑。
“听这动静,看来你们那个暴躁的警长回来了。怎么,是去给我的哨所收尸了吗?”
……
亚历山大社区大门敞开。
三辆满载物资的军用卡车卷着尘土冲进广场,刹车声刺耳。车还没停稳,肖恩就从副驾驶跳了下来。他满脸油污,手里提着一把这就霰弹枪,枪托上还沾着新鲜的黑血。
“卸货!都动起来!”肖恩一脚踹在轮胎上,冲着围过来的居民大吼,“把罐头和弹药分开!医疗物资直接送去诊所!”
卡罗尔和达里尔迎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达里尔递给肖恩一块破布。
肖恩接过布,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油,“那群软蛋,听说尼根被抓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剩下几个死硬分子想反抗,被莫尔喂了子弹。我们搬空了卫星站和前哨基地的所有库存。”
他拍了拍身后的车厢,铁皮发出咚咚声。
“足够我们过个肥冬。而且……”肖恩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扔给达里尔,“还在卫星站的地下室发现了这玩意儿。看来尼根那混蛋私藏了不少好货。”
达里尔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裂缝。
“莫尔呢?”
“在后面那辆车上,正抱着一箱威士忌不撒手。”肖恩指了指队尾,“他坚持那是他的‘精神损失费’。”
林疏月站在诊所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份清单,看着广场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夏灼阳站在她身旁,手里摆弄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只有他能看懂的数据流。
【检测到大量物资入库,派系资源储备提升300%。】
【当前亚历山大繁荣度:Lv.4(初级堡垒)】
【解锁新蓝图:自动灌溉系统(需消耗派系点数1500)】
“看来你的‘天网’没白修。”林疏月在清单上勾掉几行字,“肖恩是顺着你留下的网络节点找到那些隐蔽仓库的吧?”
夏灼阳收起平板,看着那些搬运物资的人群。
“算是吧。尼根把好东西都藏在信号塔附近的地下掩体里,为了方便他随时调配。”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个正指挥人搬运重机枪的亚伯拉罕身上,“这算是……赎罪吗?”
“这是战利品。”林疏月纠正他,“别想太多。那些东西留在救世军手里只会变成射向我们的子弹。”
两人正说着,一个高瘦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朝诊所走来。
是德怀特。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有些旧,但至少没有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那半张毁容的脸暴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头发遮挡。
德怀特走到台阶下,停住脚步。他看着林疏月,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林医生·····我不知道这么叫你对不对,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雪莉,真的。”
林疏月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抬眼看向他。
“你这是打算去找雪莉了?”
“是,”德怀特苦笑了一下,“救世军散了,尼根被抓了。但我杀了太多人,这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我不想让雪莉活在那种目光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台阶上。
“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听说你需要草药,我不懂这个,但觉得这东西长得挺奇怪,可能有用。”
布包散开,露出一株根茎粗大的植物,根须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林疏月扫了一眼。是野生人参,虽然年份不长,但在这种末世环境下,确实算得上稀罕物。
“谢了。”林疏月没客气,示意夏灼阳收起来。
德怀特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林疏月叫住了他。
走下台阶,来到德怀特面前,“山顶寨的领袖叫玛姬。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比瑞克更务实,也比尼根更有人情味。她正在扩建,需要人手,尤其是懂战斗、懂侦察的人手。”
德怀特愣了一下。
“玛姬……我听说了,她是个农场主的女儿。”
“她能单枪匹马把山顶寨那个只会喝红酒的格雷戈里架空,你觉得她简单吗?”林疏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德怀特,“拿着这个。告诉她,是亚历山大的林医生让你去的。她会给你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留下来,看你自己。”
德怀特接过纸条,手指有些颤抖。他看着林疏月,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夏灼阳。
“为什么?”他声音干涩,“我帮尼根干了不少脏活。”
“因为你为了老婆敢拿砖头砸尼根。”夏灼阳突然插了一句。他看着德怀特那张恐怖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人也没那么面目可憎,“在这个鬼地方,这种傻劲挺值钱的。”